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   ☆、1   林安然醒来的时候,只觉后脑勺一抽一抽的疼。缓了下神打量了一下四周,破旧的桌椅,剥落的墙体,坑坑洼洼的泥土地……简直让人无法直视。林安然觉得自己是被坑了,出了车祸司机不把自己送医院,反而把自己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想来是不想负责任,又怕把自己留在现场反而让警察查到线索吧。不过林安然很怀疑,自己出车祸的那段路口有监控,司机的脑回路是不是不正常,肇事逃逸被逮到可不是私了的说法啊。可是自己身上除了后脑勺一抽一抽的疼,其他地方没觉得不舒服啊……   然而过了一会一个老妇走进来的时候,林安然知道自己是误会司机了。尼玛她穿了!司机比她想的狠,人家直接把她弄死了。自己想东想西还真是脑洞太大!老妇穿着一身古装啊尼玛!林安然觉得自己活不了了,照这尿性这尼玛就是种田文啊!什么叫家徒四壁,看看这屋子,看看这摆设,看看这老妇穿着的衣服!尼玛这已经没地方下手补补丁了好吗!想想自己的未来……不,这样的生活简直不可能有未来!   老妇可没想到在自己从门口走到床边的时候林安然已经乱七八糟的想了这么多事情,她只是把热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药端过来喂给林安然喝。这姑娘被自己儿子在河边捡回来,脑袋后面有伤,然而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是极好的。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在自己帮这姑娘擦洗身上的时候偷偷把姑娘的衣服偷出去当了,听他说还有一串上好的玉珠和一个什么牌子,整整当了一千两!自己家里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钱,可儿子把钱都输在赌坊了。想来也只能对这姑娘好点,不敢求人家原谅,只能是尽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吧,哎……   林安然一口气喝完了苦哈哈的黑药汁,碗边还有一股子怪味,想来是洗碗没洗干净吧。想想都心酸,自己居然穿到这么个人家。刚想抬头喊奶奶,老妇却先开了口:“姑娘,你从哪来啊?”   “……啊?”林安然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姑娘,我的儿子从村头河边救了你,你从哪来啊?叫什么名字?”   林安然看着老妇开开合合的嘴,简直要乐死了!原来自己不是这家的孩子啊!但是自己从哪来,叫什么?算了,跟着前人经典一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2   “奶奶,我脑袋疼,想来是撞到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林安然想起了经典的失忆法。   “哎,可怜的孩子,不怕,慢慢想,奶奶会照顾你的,想不起来也没什么。”果然有用!成功骗取了老奶奶的同情!林安然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然而等老奶奶的儿子回来的时候,林安然觉得自己的机智没用对地方。   看着眼前这个眼睛半睁,眼屎糊眼,头发油腻衣服破旧的汉子,林安然觉得一股股的酸臭气直往鼻子里头钻。而且这人自从听老奶奶说自己不记得事情以后,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邪乎,像是盯着一块肥肉,让人不寒而栗。   古老三现在脑子里想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事,这姑娘长的天仙儿似的,皮肤嫩的能掐出水来,卖到翠红楼里肯定值钱!想不到从她身上得了一千两以后还能用她再换几十……不不不,起码几百两!古老三想到美处,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古老太看见自己儿子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然而又有什么办法,自己这个儿子从他爹跟他哥哥们去当兵再也没回来以后,就慢慢长歪了,尽跟村里的地痞流氓厮混,还沾上了赌瘾。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拿去当没了,好不容易娶了房媳妇儿,结果过了两年被他非打即骂的日子,再也熬不住,跟着外地的一个铁匠跑了!现在可好,四十老几的人了,还是这么不着调,真不知道前世做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东西!   古老太觉得自己儿子已经很过分的把人家姑娘的东西当了,再对姑娘怎么样,别说别人,就是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只好每天死死盯着儿子,不让他胡来。   古老三在自己老娘的盯梢下,确实老实了几天,只是一见这姑娘就百爪挠心的,就好像看着一堆银子,走来走去,可不是自己的!别提多郁闷了。 作者有话要说:     ☆、3   古老三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就跟古老太打了声招呼,跑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了。古老太只要儿子不犯浑,也不想管他是出去做什么了,就挥手让他出去了。   林安然只觉得,没有古老三的日子简直是天堂!没了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天天冒着绿光盯着自己,做什么都觉得得劲儿。何况自己现在后脑勺慢慢痊愈了,得多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虽然只是围着小院走几圈,但好歹也是闻着花香见着阳光了,古老太让自己不要出门,怕自己走丢了。虽说这么大个人了,走丢也不容易,但是为了避免麻烦,也就听之任之了。   然而有些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自会来找你。   古老三进了城,找到自己的狐朋狗友,喝了几杯黄汤下肚,不用别人问,自己就巴拉巴拉全说出来了。这群人里,全都是附近的混混,其中有个诨名叫疤虎的,就是他们几个的头头,听说之前是在哪个山头当老大的,后头自己觉得没意思,下山来找乐子了。当然这话别人信不信的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可是这人却确实有些本事,拳脚好,讲义气。几人在一起玩多了,多是这人请客掏钱,做什么事情也是这人出法子拿主意,自然就变成了几个人里的头头。   现下这头头不信古老三救的那姑娘能有什么好颜色,就拿话挤他。古老三什么人?稍微有点城府的人也不会几碗黄汤下肚就管不住嘴,自然急赤白脸的跟疤虎争,说要不信,疤哥明儿跟我回去,那姑娘要不是跟我说的一样,你就弄死我!   在座的几个跟疤虎挤眉弄眼的,还是疤哥行,几句话就把古老三激的急赤白脸的。有几个偷偷跟疤虎在那商量,要是这老小子说的是真的,那直接把人掳来,给疤虎做第七房姨太太!疤虎坐那,阴阴的笑,并不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   如此过了几天,林安然的头再也不会疼了,再也不满足只绕着小院散步了,古老太也觉得这么拘着人家不好,就带着她在村子里放放风。   林安然这才发现,原来古老太家的房子在村子最边上,想来是古老三风评不好,别人家不愿意搭理他们,才被挤兑的只能在村子边上盖房子。不过这样也好,清净。   路上很多人看见古老太跟林安然,但是上前打招呼的并不多。而且大部分跟古老太打招呼的,都是询问林安然身份的,林安然看着那些一边跟古老太说话一边拿眼睛睃她的老婆婆们就觉得极具喜剧效果。古老太遛完了林安然,两人慢慢悠悠往回走。 作者有话要说:     ☆、4   刚进家门,古老太就觉得不好,小院里站满了人,其中还有自己不成器的儿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古老太直叹作孽。   其实疤虎并不怎么对古老三救的姑娘感兴趣,他觉得自己见过的漂亮女人太多了,古老三也太夸大了,什么天仙儿,玉人儿,哪来那么多人间绝色,何况还被古老三救到,要真是绝色,这古老三能忍着不下口?不现实。   然而等真见着了人,疤虎觉得自己还真没跑亏,这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那,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一副画,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说不出的好看,道不尽的风流。反而觉得古老三先前形容的词语都不及现在眼中的十分之一。   疤虎一个见过世面的都看呆了去,更别说一屋子乡村野汉,个个哈喇子一尺长,只觉得眼前这十六七岁的少女就跟画上走下来的一样,在她面前呼气大声点都是对她的侮辱,更别提上前搭话。   林安然自然知道他们想些什么,想当初自己在河边看这身体的倒影都能看一下午,虽说现在身上穿着粗衣麻裙,但根本不影响本尊容貌好不好。看着古老三想上前跟老娘搭话又不敢的样子,真是搞笑。林安然只祈祷不管自己是谁家千金也好,丫鬟也好,赶紧的找着自己接了回去,不然还让不让人活了,看看这些个如狼似虎的汉子,打是打不过,但要说让自己跟其中一个回家过日子,想想都觉得还是死了算了。   古老太瞪着自己的儿子,恨不能把他再塞回自己肚子里。一闪身挡在了林安然身前,阻隔了一道道闪着绿光的眼神。   疤虎最先回过神来,笑着跟古老太问了声好,奈何古老太根本不搭理他,拉着林安然就回了屋“嘭”的一声关上了门。疤虎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领着一众兄弟回去了。倒不是他对林安然没想法,然而之前喝酒的时候听到古老三说起捡林安然回来的细节,试想平常的千金身上,谁会带着能当钱的牌子?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古老三么……点他一句,如果他还是一心想卖了这姑娘,那只能说自己作死谁也拦不了了。 作者有话要说:     ☆、5   古老三采纳了疤虎的意见,却只是改变了策略而已,因为自古老太带林安然出门散步的第二天开始,就有各种媒人上门求娶林安然。古老三觉得他可以把林安然嫁出去,赚点彩礼钱。管她谁家的千金,嫁都嫁了,以后被人找上门他也不怕,大不了谁跟她成的亲让谁出去顶着就好。所以说,人要作死,拦都拦不住。   古老三寻思,既然要把她嫁出去,没个名字总不行,但是自己又没文化,取个名字跟要自己老命似的,只能跑去村东头李秀才家出十文钱让他给取个名字了。   于是第二天,林安然就有了新名字——古玉秀。林安然觉得很惆怅,林安然觉得很坑爹。如此老土的名字,如此三俗的人生,如此厚皮脸的古老三,是谁准他给她取名带上他的姓的!林安然觉得自己要暴走了。更坑爹的是,古老三已经在跟古老太商量把她嫁给谁家彩礼得的多了。   古老太其实倒是不在乎彩礼多少,她也觉得让古玉秀嫁人好,单不说她现下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哪年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就说现下,家里又是这么个情况,自己都吃不饱,拿什么来养古玉秀,自己吃苦倒是不怕,问题古玉秀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能让她跟着自己吃苦,再说了,现下她也十六七了,也该嫁人了。自己也问过她,有没有什么映像,嫁没嫁过人,有没有过婚约,古玉秀什么都想不起来,说是完全没这方面的记忆,那就是没有了,现在不嫁,再过几年想嫁也没什么好人家要了。   其实古玉秀哪里是没映像,要她说,即使这具身体已经嫁人了,她也不愿承认的。现在好了,被自己坑了,老古家要把她嫁出去了,古玉秀只觉得越想越没有盼头,再一想,当初是被在河里救下来的,头又受了伤,不会是被侵猪笼沉溏的吧?不得不说,有时候脑洞太大也没什么好处,简直想停都停不下来。   就在古玉秀自哀自怜的期间,古老太跟古老三经过多次的争吵,碰撞(?)最终定下了村西头的王大塔家。   王大塔家在村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且难得的是,王大塔身在这种家庭,没有什么恶习,乡里乡亲平时有个什么难处,他也都会尽力帮助别人。小伙子长的也是根正苗红的。古老三倒不在乎这些,古老三只是认为,王大塔家有钱,能出得起他想要的价,这就行了。   最终这桩婚事被敲定下来,期间古老三排除万难(其实就是庚帖,生辰八字的问题),终于把日子定在了八月初八,离现今只剩下半个月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6   距古玉秀穿到大恒朝也两个多月了,莫名其妙就要嫁人了,古玉秀觉得这种日子真是不能够更坑了!王大塔她也见过,阳光暖男一枚,在暮村里形势一片大好,十个未婚姑娘里有八个想嫁给他。古玉秀看着他也挺好的,可问题是硬塞来的跟自己去要的完全两码事好吗。总觉得有种被迫中奖的感觉。而且自从婚期敲定以后,古老太就开始教她绣嫁衣,奈何古玉秀根本不是那块料,手上被戳的全是针眼,还是绣的一团糟。要不是又被古老太逼着绣花的时候被来送肉的王大塔撞见,连说自己不介意,还是让别人帮她绣算了,才让古老太打消了继续摧残古玉秀双手的念头。   眼看离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古玉秀心里就越是不安,难道真的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嫁给王大塔?说实话,自从定了日子,王大塔三天两头给古老太家送吃的,就连古老三要出去赌钱没赌资,王大塔也会时不时的塞钱给他。古玉秀看在眼里,不是不感动,但是古家毕竟不是自己的家,古家人也不是自己的家人,王大塔对她们再好,她也不觉得满足。只想还他点钱,或者帮他做点什么事,力所能及的,并不想以身相许,她又不是古代人,没那些乱七八糟的概念。   就在古玉秀的不安与抗拒中,八月初八到了。   一大早,古老太就把她从暖暖的被子里挖了出来,煮了一碗浓浓的排骨面给她吃下去,怕她一会饿了,又找了几个点心给她包在怀里。这边刚吃好喝了口水,那边王大塔家请的十全娘子已经到了,净面,上妆,梳头……古玉秀觉得自己就是个玩具娃娃,被她们翻来覆去的折腾。好不容易弄完了,古玉秀不干了。刚被折腾着,迷迷糊糊想睡觉,什么也没在意,现在弄好了,扎眼一看,镜子里跟妖怪似的,脸都被白粉埋了,血红的嘴唇,还被画大了,怎么看怎么恐怖。   在古玉秀的坚持下,没办法,给她洗了脸,重新让她自己画了眉,点了唇。还别说,就这么清清爽爽的,看着就跟天仙儿下凡似的,比刚刚那个好多了。赶紧给她换了喜服,盖了喜帕,迎亲的队伍也到了。   其实暮村并不大,但是好歹也是王大塔娶媳妇儿,乡亲们硬是围着村子绕了一圈,要不是吉时管着,他们还想多绕几圈呢。这么漂亮一个姑娘就被王大塔给娶走了,怎么想怎么不甘心,但是又能怎么样呢,谁让人家王大塔家有钱,人缘又好呢。   王大塔拉着红绸牵着他的小娘子跨过火盆,心里别提多美了,想到一会她就属于自己,为自己生儿育女,一辈子和和美美,心里就涨涨的。 作者有话要说:     ☆、7   然而天不遂人愿,当请来的司仪喊到“一拜天地”的时候,院子里哗啦啦冲进来百来十号人,一水的天青色衣服,当头一个着黑色长袍,上有暗红色花纹,个个配着长刀。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阵仗,早就一忽儿全散了。跑不掉的,被拦在院子里,只好缩在角落里,以求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只有王大塔跟古玉秀还站在那,古老太跑到古玉秀前面挡着,生怕这群人是什么地痞流氓,打古玉秀的主意。   这么大阵仗,村民又鬼叫鬼叫的,瞎子都知道不对劲了,何况是古玉秀,虽说自己不想嫁给王大塔,可是自己不想嫁是一回事,婚礼被人打断又是一回事,遂掀了盖头,想看看到底是谁来捣乱。   她不掀盖头还好,一掀盖头,亭亭玉立站在那,红衣如血,黑发如墨,肤色如玉,微微皱了眉,眼波流转,一眼扫过来,不说那张脸,就身上那股子气势,就好像扫了一眼地上的蚂蚁,空中的尘土,让人不自觉的自相形秽。   当头那人看到她的脸,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古老太被架到一边,一面哭喊着不要伤我的玉秀。王大塔想把古玉秀拉到身后,被后面的汉子一下子用刀挡住了。古玉秀也有点被吓到,结果那人走到她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抓着她的衣角就开始嚎:“督主啊,小的终于找到您了……小的来晚了,您可受苦了啊……您怎么就失踪了啊……”   古玉秀脑门子一抽一抽的疼,这尼玛什么情况?这人哭的跟死了亲爹似的,自己先被他吓的心慌,现在是被他哭的心烦:“得了得了,我还没死呢,你嚎个什么?”   那人抽抽噎噎地止住了眼泪,开始倾诉自从她失踪起京城是怎么怎么乱,各位大人是怎么六神无主,自己又是怎么历经千辛找着她。“等等,你说,你是怎么找着我的?”古玉秀有点明白了。   “啊?是当铺,有人找着了您在当铺当的佛珠,还有您的墨玉牌。”那人显然有点呆,难道不是督主当了东西指引他们来的么?   “墨玉牌?”古玉秀又呆了,这尼玛什么东西?   “是啊,您指挥东厂的墨玉牌啊……难道说,不是您喊人去当的?”那番子也有点反应过来了。   “嗯……我基本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走吧,回京。”古玉秀已经猜到了是谁当的,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自己不在这玩儿了。   “是……那,这些人……?”   “放了吧。”古玉秀说完就抬脚走了。   “是!”反倒是这番子有些奇怪,督主的脾气怎么变好了?这些人见到了厂公最落魄的一面,居然还能活着?   古玉秀临走的时候让当头的番子——孙力给了王大塔一笔银子,算是给他的补偿。至于古老太家,古玉秀实在不想发表任何评论。虽说古老太平日对她很好,但也抵不过她儿子做的那些混事,功过两相抵,就这么着吧。   原来自己是东厂的厂公……可是厂公不是公公么?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啊……古玉秀觉得自己可能穿到了一个坑爹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8   孙力是到出了村,在古玉秀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才把墨玉牌跟那串玉做的佛珠还给古玉秀的。古玉秀拿着佛珠对着阳光看过去,一百零八颗玉珠子,颗颗都是难得的玻璃种,一水儿的上等货,在阳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说是佛珠,却又每颗都雕成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骷髅头,真不知这原主怎么想的。孙力站在旁边扶她上马车,冷不丁听她轻轻问了一句:“这墨玉牌子……谁先发现的?”   孙力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神色:“禀督主,是小人先发现的。”   “哦?”古玉秀的视线轻轻扫过他的脸,“那你怎么不直接拿着牌子……自己做厂公呢?”   这话刚落,齐齐整整跪了一地的人,来接她的全跪了一地,一个个只觉背上都被汗浸湿了。孙力则恨不得把脑袋塞土里,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是捡到玉玺,占地称王他都敢!但这墨玉牌,别说是据为已有,就是让他偷偷藏起来,他也不敢啊。   “督主……小的……小的……小的不敢妄想,一心只求早日寻到督主!”想好了说辞,慢慢说着也就顺了,只是顺着脸颊流下的冷汗一直没断过。也是厂公积威太深,谁知道哪句话就触了她的逆鳞。   “哦……那,走吧……”古玉秀踩着孙力的背跨进了马车,被一片明黄色晃瞎了眼睛……尼玛这不是只有古代帝王能用的明黄色么?逗老子玩儿呢?这原主尼玛脑子是被驴踢了找死么!天……太震撼了,自己得好好缓缓!   古玉秀一缓就缓了好多天,番子们也不敢惹她,孙力看着她阴沉沉的脸,也不敢上去自讨没趣。就这么一路疾驰,行了快大半月的时间,古玉秀终于缓够了。孙力表示很惆怅,孙力表示很悲伤……看着督主面无表情的脸,孙力觉得再不报京城的状况回去就得自裁谢罪了!面无表情总比阴沉沉的好,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在晚上找到客栈休息的时候凑到了古玉秀面前,报告自古玉秀失踪以来京城各路人马的动向。   古玉秀听的很惆怅……一个女的,还是个公公,了解那么多干毛啊!刚想着自己的生活跌到了谷底,孙力却刚好报到皇宫的动向:“……皇上自您失踪以来,发派了各路人马来找您,一直不相信你就这么……连连急瘦了好几斤呢,现在可好,可算找着您了!”   古玉秀继续装镇定面瘫脸,点了点头让他退下了。孙力张了张口,好像有点欲言又止,等她眼神扫过去,又赶紧弓着背退下了。   既然缓过神来了,古玉秀也就不想就这么天天躺在晃眼的马车里了,她要求骑马,孙力老老实实给她牵了一匹温顺的母马过来给她骑。坑爹的是古玉秀其实并不会骑马,她就想诈一诈孙力,看原主会不会骑马……结果她森森的忧伤了……孙力每天负责在前头骑着马牵着古玉秀的马,稍快一点就得感受自家督主“爱的目光”洗礼,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就这么紧赶慢赶(……)地一路回了京城,第一件事当然是进宫见驾,孙力倒是劝她先回去沐浴更衣再进宫,但是古玉秀觉得反正也折腾这么多天了,还不如一次弄完好回家休养,就直接打马到了皇宫。   下了马,进了西直门,早有车辇候在那,就等古玉秀进宫了。上了车辇,一路兜兜转转,在古玉秀不断在心里感慨古代皇宫果然好大的碎碎念下,终于到了皇帝住的寝宫。古玉秀正了正衣冠,踩着小太监的背下了车辇,踏进永寿宫。   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欣赏里面的摆设,就见一个着黄袍的站在那,“翩翩公子如玉“古玉秀终于理解了这句话。长的端正也还罢了,衬上周身的气质,不像皇帝,倒似个大族公子,温润如玉。但是越是看上去无害的人,耍起心机来越是不能小看,何况这人还是皇帝。   古玉秀整理了一下心情,从从容容地走过去,躬身行礼。然而礼才行了一半,就被皇帝给托了起来。“韶华,看到你没事,朕也就放心了!”啥?韶华?!哪个韶华?!古玉秀,不,现在是沈韶华了。沈韶华觉得自己被坑了……一路以来,她是听着这个名字过来的,而且晚上出现的频率居高。无关风月,沈韶华听到的全是“死小孩,还不睡,小心被沈韶华老妖怪抓去!”然后屋里立马就可以吹灯睡觉了,又或是“做了错事要承认,不然被沈韶华抓去吃了你!”然后小孩就痛哭流涕发誓再也不敢了……种种不一而足,却没有一声是赞美。难怪每次沈韶华听到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孙力他们那群番子看她的眼神就开始闪闪躲躲的……   沈瑜初看着沈韶华,身上的衣服都旧的看不出颜色了,补丁一个摞一个,想她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一时间心酸难耐,倒是没发现沈韶华的不妥之处。   沈韶华看皇帝也见了,自己也平安到京城了,就向皇帝辞行,要回家休养。沈瑜初倒想留她吃饭,但是看着她这身穿着也确实不妥,就同意她回去了,并叮嘱一定好好休养,暂时不用管东厂的事了。   沈韶华倒无所谓,反正她也不耐烦管那些破事。皇帝这是真关心也好,假借此事夺权也罢,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不要她的小命就好。乘车回了东厂“韶华园”,沈韶华觉得自己的眼睛又不够用了,一进门便是一股浓香扑鼻,院子里什么花都有,现下又是七八月的天气,一院子的花都开了,姹紫嫣红好不美丽。过了花海往里走,到了二进院,大朵大朵的牡丹铺天盖地。简直要怀疑原主是不是花痴,家里尽种花了……不过进了内院就好了,就是踩在白玉铺成的台阶上有些脚抖,其他都还好……后头她的心腹管家看着督主的小家子气样,简直心酸的想把长城哭倒,看看主子都过的什么日子,自己家都不认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10   沈韶华适应了三天,三天后,她终于对着那堆奢华的摆件再没有了抱去换钱或者藏起来的冲动。白管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熟悉的督主终于回来了……沈韶华最爱的还是东厢房里占了大半位置的翠玉榻,整块翠玉雕琢而成的榻,雕刻成云朵托着的莲叶形,旁边还有一朵莲花苞,难得的是整块玉都是碧绿的,到花苞那堪堪一点红色透出,跟真的似的。沈韶华经常窝在上面,半天不见挪窝的。这爱好倒是跟原著一样,故而白管家也没怀疑过她不是原主。   到了第四天早上,沈韶华觉得该在家里探探底儿,谁家没有个秘密不是?万一以后被查出来什么大逆不道可诛九族的东西,那她不是冤死了?根据电视小说里的定律,秘密一般都藏在书房,于是白大管家就看着自家督主异常勤奋地窝在书房窝了三日,最后出来小脸惨白惨白的,走路都带飘……沈韶华很愤怒!再也不看小说了摔!骗子!书房里毛都没,老鼠洞她都翻了,除了一鼻子灰,一无所获。也考虑过是不是有暗门什么的,结果能掰的能转的都给她扒拉了一圈,除了手有点酸,毛都没动。   回到东厢洗了澡,躺在翠玉榻上继续折腾,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原主的“藏宝点”,索性也不去想了,老老实实躺在榻上发呆……右手无意识的沿着莲叶绕……绕着绕着,感觉手感不对,好像肚子位置的那块莲叶经络上有裂缝,好像拼接的那种感觉,可是眼睛看上去又没有,沈韶华不确定地又摸了摸,确实有一点点裂缝,不仔细摸还真摸不着……看来还真被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沈韶华鬼鬼祟祟关了东厢房的门,再过来细细琢磨,抠、挖、撬……轮番试了一遍,没放映。沈韶华又想了想,试着用力摁了上去……果然看见那块翠玉慢慢升了上来,中间四四方方掏空了一块,放着一个黑色木箱。   沈韶华把木箱子小心翼翼拿了出来,又把凸出来的翠玉摁了下去,用衣服包着箱子去了书房,吩咐下去不得打扰,小心地把箱子打开。   里面倒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一本小册子安静地躺在里面。打开册子,韶华终于得知了真相。   看完册子,韶华只能感叹一声世事无常,谁能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穿过来居然是人为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11   小册子里写的东西,以其说是陈年往事,不如说是遗言,只是这遗言因为看的人特殊,写的稍长。   当年为了争储,各位王爷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最后二皇子即位,当时四十六岁,一盖王爷处死的处死,贬为庶民的贬庶民,除了最小的九王爷,当时才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逃过了这场纷争,平安长大,还被封了安平王。   谁想到皇帝正准备给这位弟弟指婚呢,召了安平王进宫商议此事,就有刺客行刺皇帝,安平王冲上来挡了一剑,可惜伤的位置尴尬,什么药都用过来也不见好,最后自己自宫成了太监。当时安平王才十九岁,正是花样年华,皇帝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个弟弟,就默许着让他成立了东厂,插手朝堂之事。   还好安平王还有个女儿,是府里的侍妾生的,放在平时也就是不尴不尬的位置,现在也变成了他的独苗。正是沈韶华。算起来当今皇帝沈瑜初还是她的堂哥呢。   安平王注定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也踏踏实实打理东厂,为老皇帝解忧,把女儿带在身边,也是为了能传他衣钵,以后接手东厂。   后来老皇帝病种,夺嫡大戏又开始轮番上演,老皇帝早写了遗诏交给了安平王,各位王爷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消息,不停派人闯入东厂盗取遗诏……最终东厂守卫严谨,谁也没拿到遗诏。最后越发白热化,已经到了明面上。四皇子破釜沉舟策划了逼宫,差点把赶来护驾的八皇子一剑刺死,最后又是圣母安平王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命救了八皇子,就是当今圣上……沈韶华都不想发表任何意见了,感觉安平王就是皇帝家养来用来救命的啊,这安平王也本事,连救两任皇帝……   册子里说,此次沈韶华重伤可能是皇帝动的手脚,东厂势力越来越大,已经对他产生了威胁。但是皇帝下得了第一次手,未免能下得了第二次。沈韶华倒是同意这话的,皇帝的状态她也看见的,估计动完手以后就后悔了,不然也不可能在得知她没死的情况下派人把她弄回来。至于沈韶华莫名其妙的穿越,上面说是因为原主自己弄了个邪术,怕被皇帝弄死了自己的大仇不得报——原主已经查出当年动手毁了他父亲的凶手,就是当朝丞相蓝景成。原主只求沈韶华给她报仇,让她跟父亲瞑目。   沈韶华想了一下,自己能活下来其实也得感激原主的邪术,至于报仇么,就当是报原主的恩吧……前几天好像听说白管家念叨什么蓝玉卿,还说原主对他怎么怎么好,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原主喜欢他,好像每天都送东西过去,也不管人家收不收。沈韶华估计蓝玉卿就是蓝景城的儿子,原主从他儿子身上下手,搜集证据。就是不知道现在搜集了多少,看来还得自己接受过来继续努力。   白管家被叫到书房,继续女追男的行动。白管家觉得很惆怅,自家督主不是已经好多天没提起蓝少爷了么?怎么突然又要开始追求他了。想到那个蓝少爷白管家就直叹气,东厂现在是人人闻风散胆,蓝丞相跟东厂又是势不两立,偏自家督主喜欢蓝家少爷,碰了多少次壁都不回头……自己一个下人,也只能听从自家督主的话去买礼物送人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沈韶华烧了册子,自己又在书房寻思了两个时辰,出了书房沐浴更衣,直接进了宫。   之前不知道皇帝的年龄还好,现下已经知晓这位皇帝已经三十来岁,看着这脸就各种违和……跟上次一样,沈韶华还没跪下去就被皇帝托了起来,连连问她身体可大好。沈韶华应付了几句,直接说明来意:“臣此次进宫,实也是无奈之举……臣当初伤了头部,在村子里被救起来就已经不记事了,后来回了京城,想着将养几日,怕是会渐渐好转,不料到了今日,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   沈瑜初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中闪过复杂之色……如若当初不是自己……她也不会遭这些罪。沈韶华看了看皇帝的脸色,继续说道:“臣现下脑子不济事,也无法为陛下分忧,不若陛下就把东厂事物接了过去吧……”一边说一边呈上了墨玉牌。沈瑜初倒没料到她还有这一出,忙表示让她好好将养就好,却没有收回墨玉牌。   沈韶华坐在回东厂的马车里一面回想皇帝的话,越发百思不得其解。按理来说皇帝做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收回东厂的管理权么?怎么又不要墨玉牌了?还再三嘱咐自己好好将养,养好了身子继续管理东厂,且不能让别人知晓她已失忆的事情……   刚到了东厂韶华园,宫里的赏赐也下来了,还带了谕旨。大意就是让沈韶华好好养着,要什么珍贵的药物都可以向宫中讨取,然后又给了个恩赐,以后面圣不用行跪拜之礼……可能是被皇帝看出来自己不想跪了?沈韶华尴尬的摸摸脸,管他呢,以后不用跪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沈韶华就起床了,并吩咐白管家备车,自己要出去。   到了丞相府,门房想来也是见多了这位厂公,赶紧给迎了进去,丞相府管家跑去通知少爷。沈韶华坐下还没喝下两口茶,蓝少爷就到了。   挥退了下人,厂公大人表示有话要对蓝少爷单独讲。蓝玉卿也无法,只好坐下看她要说什么……结果沈韶华相当敞亮,一个炸弹就出来了:“蓝少爷,是吧?听说本座之前喜欢你?”蓝玉卿有点懵,心想这人又是闹的哪一出?但是看她的眼神,显然是在看个陌生人,好奇,审视……以前的沈韶华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收拾了一下心情,蓝玉卿笑道:“想来是下人们乱嚼舌根吧,您自己喜欢谁,自己难道还不清楚么?”   “哦,本座失忆了。”没给蓝玉卿反应的机会,又把手指竖在唇边,神秘秘地道:“嘘……皇上说了别让别人知道……想来蓝少爷不算‘别人’吧?”   蓝玉卿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眸子,又把视线滑到竖在嘴边的玉指上,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可要说不信,她手腕上又没有一直以来从不离手的佛珠……“那……厂公大人想要怎么样呢?”想了想,还是开口顺着她走。   “嗯……既是本座失忆么,少不得要跟蓝少爷多多相处以便本座早日寻回记忆了。”蓝玉卿一边感慨沈韶华不要脸一边也只能笑着答应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蓝玉卿看着躺在他家院子里悠哉悠哉看书的沈韶华森森的郁闷了……他以为沈韶华会使出以前追他的手段——不断地往府里送东西,或是路上各种装作巧遇,或是想尽办法约他出去……他独独没有想到沈韶华会是现在这种状态:对他视而不见,反而对他家书房比对他还感兴趣,不断地找书出来看。已经一个月了,书房里的书都被她看了三分之一了,看她好像也没有停下的意思。   众所周知,当得知一个人喜欢自己的时候,不管他(她)是什么身份,人品如何。被捧着追着的感觉无疑是很好的。然而有一天这个人突然告诉你,他(她)失忆了,不记得对你的感情了,且从此表现的确实如同不在乎你一样,不管自己心里喜欢不喜欢对方,总是感觉不舒服的。蓝玉卿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不晓得自己怎么了,以前觉得沈韶华烦,无时无刻的巧遇,不停地围着自己打转,让他深感厌烦。然而她现在不理他了,虽然她说要跟他在一起好让自己寻找以前的记忆,确实她也每天都来丞相府报到,并且礼数周到:或让人送上吃食,或备上礼物。但对自己却是没什么话,这种被“喜欢自己的人”无视的感觉非常不好。   蓝玉卿想到了一个办法,他让丞相夫人不断地邀请适龄的闺阁女子来丞相府做客,丞相夫人也这么做了,她认为儿子开窍了,要娶亲了,于是非常配合,并且不断地带着各位小姐们去花园“偶遇”蓝玉卿。不得不说,蓝夫人的构想很好,行动也非常积极,奈何沈韶华雷打不动地坐在那,也不起来问好,也不打断,甚至连个眼神都吝于奉献,就好似这院子里就她一人似的。小姐们怀着满怀的春丨情过来,看到沈韶华在还能坚持过来搭讪的实在少之又少——谁都怕被东厂盯上不是。然而也有胆大的姑娘,定国侯府的三小姐林玉颜就是一个。从此林小姐被蓝玉卿拉着在花园子里逛了半个月,园子里的草都被踩平了也没见沈韶华吭过一声,于是半个月之后,丞相府再也不见林小姐的影子,继续恢复了之前的“相看两无言”。   这日,阳光正好,万里无云,看完书的沈韶华终于对蓝玉卿发出了邀请,邀他去游湖。蓝玉卿顶着一脸“你果然是在欲情故纵果然被我猜到了”的表情盯着沈韶华,奈何只得了一个后脑勺……沈韶华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今天是不能让他留在丞相府的,只有牺牲自己约他出去了。   这一个半月来,沈韶华翻遍了丞相府的书房,终于在蓝玉卿平日练字的纸张里发现了原主留下的证据。不得不再次感慨原主的脑回路果然不正常,每次藏东西都这么“出(bu)人(zuo)意(bu)料(si)”.只是留下的证据不足,还远远不够扳倒蓝丞相。于是沈韶华决定,再给他加点料,一次性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所幸丞相府离湖并不远,沈韶华行至一半,干脆弃了马车散步过去。蓝少卿虽然不愿,但也不好说什么,还是跟着她下了车。一路分花拂柳,倒也自在。   行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到了湖边,一眼就看到了停在岸边的那艘大画舫,廊下站了一排人,一看就是东厂的行头。大约是怕沈韶华初回京城遭遇不幸,竟派了这么大阵仗。   她倒挺从容,慢慢悠悠上了画舫。蓝少卿跟在后面撇撇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刚要踏上画舫,便看见眼前伸过来一只手,洁白修长,十指芊芊。虽然一直很厌恶她的追逐,但是现在,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排斥她的靠近。遂把手搭了上去,由她把自己拉上画舫。   画舫一路前行,行至湖中便停下了——这是沈韶华以前的爱好,湖中央看到的风景独好,而且不易布置刺杀。蓝少卿看着眼前的女子,从上了画舫她就没有说过话,现下她一边呡茶一边看着外面的风景,仿佛她身边没有人,仿佛这湖上就剩她一个人……他有些恼,喊了自己来游湖,却又把自己丢在一旁,算什么意思?于是沈韶华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张脸,靠得极近,却也没有贴上来,想是他自己也觉得鲁莽了。她仿似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他的脸,五官生的出众,轮廓却有些柔和,透出一种儒雅的俊秀,性子仿佛也是软和的,她缠了他一个多月,他并没有哪次能义正言辞的告诉她,第二天不要来了,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她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角,最讨厌这种性子的人了。   蓝少卿被她盯的害羞死了,怎么能有这么厚脸皮的女子?如此盯着一个男人看。沈韶华看着又坐到了对面的人,有些好笑,不过被盯着看了一会,居然连耳朵都红了……真是有意思。   接下来的时间,对于蓝少卿来说无疑是煎熬。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然而尴尬中又掺着一点点害羞和……欢喜?他不想再见到她了,至少今天之内不想,然而又不能对她说他想回去,总觉得像是要逃跑……还好沈韶华也没为难他,看着他坐立难安的样子,直接吩咐了外面靠岸。   下了画舫,沈韶华对他挥了挥手,看他还站在那不动,终于还是问了一句:“不急了么?”——她以为他想如厕。蓝少卿此刻真是恨不能地上有个洞让他钻进去!太可恶了,今天怎么会觉得她不讨厌呢?简直不能好了!于是她便站在那看着他恼羞成怒的跑了,完全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早有人把沈韶华跟蓝少卿游湖的事禀告了沈瑜初,至于细节他们倒是不知道——画舫上那么多番子,他们便是想去探,也插不进人手。沈瑜初背着手看着墙上的万里山河图,这图还是沈韶华的爹,安平王爷当初献给先帝的。如若不是东厂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也不想跟沈韶华之间有间隙。何况从另一个层面来说,沈韶华其实等同于守护者一样的存在。自她回到京城,前一段她不在的时间里蠢蠢欲动的那几股势力就消失了。他也知道那并不是真正的消失,只是又按捺住了。但京城,不,是大恒朝没有她不行,哪怕只是挂个官职,哪怕她呆在京城里什么也不做,别人也不敢真的有胆去挑衅她,去挑衅皇室。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沈瑜初想了三天,沈韶华也带着蓝少卿游了三天京城。说是游,其实也不确切。沈韶华非常懒,其实她并不想出门,但是不出门又办不了事,于是或是拉着蓝玉卿去戏园子里听戏,或是拉他去茶馆听说书先生说书,反正要她去哪里踏青是玩玩不可能的。东厂的番子也提心吊胆了三天,督主这三天专去人多的地方,他们要进行保护工作真是不容易……   第四天辰时末,沈韶华被宣进了宫。她乘着步辇过去御书房的路上,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看到她,莫不是垂首跪拜,这个时间正是皇上下了早朝,臣子们出了宫的时辰,除了宫女太监也遇不上什么人了,后妃当然是没胆子来打扰皇帝办政事。   进了御书房,看到了预案上的那些画像,沈韶华开始有些明白此行为何了。刚好,她也准备了大礼给皇帝呢。沈瑜初看到她,居然有些紧张,他感觉自己像是坏人姻缘的恶人,所以对上沈韶华就特别殷勤,虽然他平日对待她也特别客气,但是今天确实不一样,她感觉到了,中间还夹杂了一直以来的愧疚,还有今日才有的一丝讨好。一个帝王,在你身边端茶倒水,就差没让你坐上龙椅了。要换个人不定就被逗疯了。但是沈韶华很从容,也很淡然,仿佛本来就该这样。沈瑜初很惆怅,朕都这样讨好你了,你还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的玩耍了?摔!   就在沈瑜初快要炸毛的时候,沈韶华终于施舍了他一句:“有事么?”简直要把个皇帝感动的泪流满面!有台阶下总是好的,不是么?然而这话还是得斟酌着点说:“韶华啊,朕,咳……阿兄也知道,你父王去的早,让你肩上担了这么重的担子,阿兄看着也心疼……”沈瑜初窥了窥她的脸色,还好没变脸,于是接着作,“还好你父王在天有灵,你也争气,东厂在你的管辖之下越来越壮大了……你也这么大了,女子的青春易逝,你也该考虑成婚了。”   沈韶华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不作不死,在皇帝转头看她的时候又恢复了面瘫脸:“啊……阿兄是说蓝丞相家的独子么?可惜韶华还没追到手呐……”沈瑜初心都要跳出来了,明明就是不要你跟蓝玉卿成婚啊摔!虽说蓝丞相跟沈韶华平日在政事上喜欢互掐,看着跟有深仇大恨似的,然而人之一生,最重要的还是儿女,只要以后结成了姻亲,谁还敢明着反抗东厂啊摔!皇帝的脸登时白了绿绿了黑黑中还透出青来。   沈韶华似是看够了他的表现,终于又开了口:“不过么……韶华最近频频出入丞相府,却是发现了些不好的东西呢!”   沈瑜初一边暗恨她说话只说一半,又不得不陪着笑脸问她:“那,韶华查到了些什么呢?能否让阿兄帮忙参谋参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于是沈韶华甚是愉快地接道:“嗯,韶华也正想让阿兄定夺呢!”说着从怀里抽了几封信交到了皇帝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勾搭敌国皇室、谋害皇亲、私养精兵……一封封书信看下来,沈瑜初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疼。真是愚蠢啊,自己还想着蓝丞相是直臣,至少敢于直谏沈韶华,还能帮他互相牵制着点,想不到人家竟是想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韶华,你确定么?这可不是小事,开不得玩笑!”虽然竭力控制,然而沈韶华还是从他的语调里听到了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是愤怒到极致的表现:“下臣自然不敢欺瞒陛下!”   沈瑜初也知道她不至于拿这么重要的事情愚弄他,且他刚刚再次细细看过这些信,有的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信件了,字迹陈旧,纸张泛黄,不像是作假,何况还有蓝丞相的私印!沈瑜初只觉得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被自己的下属欺瞒的如此辛苦,自己是如此信任他……   “唔……此事陛下还是,从长计议啊!”慢悠悠地呡了口茶,沈韶华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此事朕便交由你全权处理!韶华,朕,只有你了!”沈瑜初写了密诏交给沈韶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此刻做了一件怎样愚蠢的事情,他,又把权利送到了沈韶华手中。沈韶华当然不会愚蠢地提醒他,慢慢悠悠出了宫。   回了东厂,沈韶华第一件事便是找来了白管家,让下面的人照计划行事。   虽说皇帝收回了东厂的管理权,但他自己也知道,东厂的人不可能听他的,事事阳奉阴违,他们终于等来了沈韶华的回归。沈瑜初也想通了,既然除不掉,又收不回权利,那就继续让她帮朝廷做事吧!作为皇帝,确实是不能事事亲为,至少一些不好出面,又损阴德的事,还是得交由东厂来做。   沈韶华还是那样,带着蓝玉卿东逛西逛的,好似那天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曾发生。   只是蓝玉卿现在发现越来越没办法讨厌她了,也不是她似以前一样送他东西什么的,但是就是这么相对两无言,每天被她带着听听戏,喝喝茶,或是两人对坐各看各的书,就这么静静地相处,其实也很好。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她现在这样就很好,偶尔跟他搭句话,或来了兴致,让他作副画,作首诗。有时他也看出她是故意逗他,但是他也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她太无聊了,找不到事来做,只好自己找乐子。他也就装作不晓得,由得她得手以后淡淡一笑。   日子就这么慢慢走着,也到了初冬时节。沈韶华很随意地邀请蓝玉卿到她位于京郊的庄子上泡温泉。蓝玉卿虽然有些害羞,主要是他自己脑补的有些厉害……却还是答应了。他现在觉着自己喜欢上她了,也想两人有点进步。   沈韶华第二天便乘着马车来接他去庄上,当他快快乐乐踏上马车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半个月时间,再回府面对的已是家破人亡!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7 章   半个月后,沈韶华连同蓝玉卿坐在厂公专用的那辆奢华马车里进了城门。马车快速地行驶在街上,顷刻便到了变了样的丞相府门口。沈韶华当先下车,又把手递给预下车的蓝玉卿。她像以前一样,把他送到门口,下令把蓝玉卿的行礼搬下马车,摆在府门口,并对着呆愣的蓝玉卿温声道再见。   蓝玉卿呆呆的转过头,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没有看到丞相府的破败……再呆呆地把头转过去,丞相府府门大开,他知道,里面已经空了,没了人,也没了东西。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把府门封了。他转身面朝沈韶华,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细细地把她看了个遍。过于绮丽的容颜,她的眼睛生的很好,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别人生出“我就是她心上人”的错觉,然而再看,却又好似隔着雾,挡着纱,你永远也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挺直秀丽的鼻子,薄唇……是了,薄唇,薄情,自己怎么就想不透呢。   “我只想问一句,为什么?”固执地,还是不死心,刚刚路上他们还有说有笑,怎么一转身就什么都变了?   “唔,为什么?”沈韶华似笑非笑的把密诏从袖口抽出来递过去,“你说这是为什么?”   看清了密诏上的内容,蓝玉卿恨不能就此死去!难怪,难怪……种善因得善果,他父亲昔日种了恶因,怪不得结不出善果!   沈韶华就站在那,肤如雪发如墨,没有不耐烦,也没有欢喜愉悦。看着埋头的蓝玉卿,她只觉得轻松,终于完成了原主的遗愿,留他一命,看他折腾吧。   半晌,蓝玉卿终于抬起了头,对着沈韶华深深一鞠:“往日因,今日果。我不恨你,但也不能原谅你。以后,死生不复相见!”说完便转身大步进了府门,再不回头。   过了几日,白管家垂首弓腰站在沈韶华身后小心翼翼地禀报:“督主,蓝公子已收拾了东西,离京而去。需要让人跟着么?”   沈韶华扫了他一眼,道了一声不必,继续俯身描她的大字去了。   京城经此一事,更是人人自危,对沈韶华避之不及——想一想,她追了人家好几年,从十二岁开始就每天往人家府里送东西,到现在也四年了吧,人家准备接受她的时候,她一挥手,人家家破人亡了!她对自己每天心心念念的人都能下得了这种狠手,遑论他们!往后还是安分着吧。   皇帝似是想要把她彻底抹黑,趁这时候又让她审个朝廷要犯,切还要她亲自审!皇帝身边最得势的喜公公来传皇上口谕的时候沈韶华一边听一边抽嘴角,这尼玛果然是作死帝!喜公公传完口谕窥了窥她阴沉沉的脸,神秘兮兮地靠过来道:“督主别急,洒家偶然听陛下念叨起,好像是要这人攀咬上吴都尉,把之前蓝景成私养精兵的罪名摊他一份儿!”   沈韶华斜乜了喜公公一眼,笑着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到了晚间,让白管家带路进了地牢,沈韶华终于明白韶华园前院为什么种那么多花了。底下就是东厂的秘密地牢,不过这地牢不常用,除非皇帝想秘密处理什么事的时候,才会把人送这下面。   上面种了那么多花,到了下面,依然是浓浓的血腥味。里面一排排空着的刑房,放着带着陈血的刑具,发着幽幽的光。走到最里一间唯一的审讯室,就看到头发蓬乱的囚犯。沈韶华也不关心他是谁,长什么样,这些跟她无关。她只略扫了一眼,看到囚犯囚衣上晕开的一团团血迹,基本心里有了底,这肯定是在刑部那边动过大刑没拿下来,就想到她了。不禁嗤笑,皇帝还真当她是把好用的刀子啊……   沈韶华让人检查了一下这人的受刑情况,免得一会不小心死了就麻烦了。   不一会,番子就带着检查完的囚犯进来了,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唯一完好的就只有四肢了。看着他们看她的眼神,好似她是会吃人的恶鬼似的。想了想,沈韶华让人把四肢完好的囚犯放在凳子上,把他手脚的指甲拔了,泡在浸了辣椒和盐的水里。   不一会,牢里就传出了一声声嘶哑的吼叫,大部分是骂沈韶华的,连带着也骂了几句皇帝。沈韶华慢悠悠地坐那喝着茶,觉着这人大概不正常了,主要该骂皇帝才是,骂她这么一把攥在别人手里的刀,有意思么?   一个时辰后,泡在水里的伤口早已麻木,觉不出痛了。沈韶华又让人把泡起来的腐肉生生削了,接着泡。就这么反反复复,到了掌灯时分,那囚犯已经快要崩溃了。一双手脚已经露出了一半的森森白骨,在沈韶华再次要求执刑的番子过来去腐肉的时候,囚犯终于按着她的意思画押了。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吴都尉被抄了家,男的充军女的为奴。与之相反,皇帝又赏赐了沈韶华好些东西,像是在昭告别人,这事主刀的是谁。   然而对于这些,沈韶华都不在意,依然吃饭散步晒太阳,一天起码有四五个时辰窝在翠玉榻上躺着混吃等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8 章   京城迎来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镇国将军凤颜乾回京过年。不过百姓们似乎更乐于将他的回京归结于找沈韶华的麻烦来的,毕竟吴都尉曾是他的得力下属,与他数次出生入死都没死在敌人的刀下,却在回京不足半年后死在了东厂手中,怎能让镇国将军无动于衷!   白管家忧心忡忡地把番子们听到的消息禀给沈韶华的时候,她也只是轻轻念叨了一句:“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果然好名字!”便又趴回榻上假寐去了。白管家不敢多言,躬身退下了,只让外面的守卫增了一倍,以求保得自家主子安然。   三日后,帝后在御花园设宴迎镇国将军回京。喜公公来传口谕的时候跟上次一样,说完也不走,对着沈韶华挤眉弄眼好一番,沈韶华只好让白管家关了门在外守着,喜公公这才蹭过来贴着她的耳朵道:“实在不是奴婢过于小心,陛下那边这两天盯奴婢盯的紧,奴婢也只有今日出宫才能跟督主报备一声。陛下那边怕是插了人手进来东厂,奴婢会尽快把名单送来。”沈韶华以为他说完了,正要挥手赶他走,岂料这人又靠到她耳边,欲言又止的道:“陛下前几天是焦头烂额地想办法安抚凤家那小子,岂料……岂料陛下还没想出法子呢,这,这皇后倒给了个法子。”说着看了眼她的神色,又鼓鼓勇气道:“皇后说,三日后的宴会,不如弄得寻常些……好让将军,相看相看!”   沈韶华看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走了。难怪总觉着这喜公公神神叨叨的,原来竟是她这边的人么……相看相看?呵,皇后想的倒是美好,可惜沈瑜初可不敢把她推出去。现下一边一个就已经让他头疼忌惮了,如若把她两送做堆,皇帝还不得哭死?想来是想在宴上挑拨她两的关系罢。   沈韶华这人,怕冷耐热,最是讨厌冬天。奈何皇后又把宴设在了四通八达的御花园,更是将沈韶华气的不行。于是当大家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厂公大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颗球!她讲自己紧紧地裹在披风内,进了御花园也不见她把披风脱下来,倒是看不清披风内穿了多少层,想来也不会少。就算已经迟了许久,沈督主还是那么从容淡定,仿佛迟了的不是她,而是早已在座的各位。   由于皇后出了个馊点子,此宴请来的都是京城的未婚青年,便也不拘着他们,除了帝后的位置永远在主位外,其余人皆可随意而坐,当然,男的一排,女的一排,对面而坐。风太大,便也没在中间设下屏风,皇后此举可谓有些孟浪了。是怕凤家小子看不见自己么?沈韶华够了勾唇,扫了一眼哪还有空位,准备找个位子窝起来,她实在太冷了。众人只见名满京华的沈督主一眼扫来,人人都觉得她那眼神扫的是自己,又见她似闲庭漫步地渡过来,闺阁千金们不禁停了调笑,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以求沈督主别坐自家旁边。其实沈韶华哪是她们想的样子,她是一步一步挪过来的,她太冷了,又不好蹦跶,只能看似平静的挪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9 章   就在沈韶华挪动的不耐烦也没找着空位的时候,有位千金似是耐不住她身上阴沉沉的气息,给她让了座。沈韶华一边感慨世上真是好人多一边坐在了暖呼呼的位子上,还不忘抬头朝那位千金感激一笑,虽然那位千金被她笑的越发抖的厉害了。   座她对面的是个身着天青色襕衫的男子,沈韶华扫了一眼对面的青年才俊们,发现这位是里面衣衫穿的最少的,也是生的最好的。面若冠玉,线条硬朗,是位俊朗的少年郎。只是配上左眼下一颗泪痣,平白透出七分妖艳来。他本就生的白,如若没有左眼下的泪痣,看着也算俊朗,可是……沈韶华一边念叨着“妖孽啊妖孽”一边又忍不住死盯着人家看,弄得旁边的几位千金眼角直抽抽。   眼看着沈韶华从进来到入席连个眼风都没给过自己,沈瑜初觉得实在憋屈,又不好在这么多人面前落她面子,难道问她,你怎么不给自家哥哥嫂嫂打招呼?何况最近自己确实有些不地道,只好举起酒杯朝着下面道:“既然沈爱卿也到了,那便开席吧!朕与各位共饮此杯!”   下面的小青年们急忙跟着起身举杯。沈韶华又不好太过特殊,不情不愿地跟着站起来,要死不活地伸出手来捏着冰冷的杯身,简直想把皇帝胖揍一顿。饮完酒,众人落座,沉默了好长时间后终于有个不怕死的开口跟旁边的人搭话,众人看着沈韶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慢慢也放开了,开始叽叽喳喳地跟周围的人谈笑,当然,她旁边的千金们是不敢跟她搭话的。于是整个席面上除了她无人问津,遍是她对面的仁兄了。   喜公公小跑着下来,一面低头传话一面快速地递了个纸团子给她,看她不动声色地把团子团到了宽大的袖子里,喜公公面上才露了些喜色:“……您怎么就照着皇后的意思座他对面了,陛下让您邀他一道转转,解释解释。”沈韶华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原来不是柔弱书生,是凤家小子啊。难怪穿那么少。喜公公看着她盯着人家看,生怕她当场发作惹怒了皇帝,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角:“您别生气,借今天这个机会,不如跟凤家小子结盟,省得称了陛下的意。”喜公公跟她说话的时候并没避开周遭的人,所幸别人也不敢听,不然她都不敢保证会出什么乱子。不过,她看到对面的人似是笑了一下?幻觉吧!   不管沈韶华多么不愿起来走动,但是皇帝都吩咐了,皇后又配合默契地开口让这些小青年们随意在御花园里逛逛。沈韶华也不好就这么拂了沈瑜初的意,只好慢慢吞吞站起来,对着对面唯一坐着的凤家小子道:“凤将军,你我也去逛一遭罢!”说完也不理会人家同不同意,径自转身挪着小步走了。   好在凤颜乾也不是个矫情的,起身大步跟了上来,不一会便追上了慢吞吞的沈韶华。看着旁边的女子慢慢吞吞的步伐,凤颜乾有些怀疑她是故意折磨自己!还好沈韶华一边慢吞吞的挪步一边抬头对凤颜乾道:“想来刚刚喜公公的话凤将军也听到了,不知意下如何?”凤颜乾停下了脚步,好一会才道:“那事……真的是陛下授意?”   沈韶华嗤笑一声,果然是忠君的古人,顽固不化:“难道将军以为,沈某真是个滥杀无辜的?”   凤颜乾张口想说难道你不是么,想想又闭上了嘴。他也不是个愚笨的,沈韶华之前是任性妄为,但她收拾的大多都于她有些过节,比如被她请到东厂拔了舌的左侍郎家公子,就是因为路遇沈韶华而没有将她认出来,还出言调戏了她才遭此厄运的。但是吴都尉常年跟着自己在边疆镇守,确实跟她没什么交集。   沈韶华冷的想跳脚,怀里的汤婆子早就没了温度。奈何对面这人大半天不开口,自己又不好甩手走人,真是讨厌!凤颜乾望向她的时候,就见这女子瞪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自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似的。一句“怎的了?”便脱口而出,恼的他直叹气!对面的可不是什么善茬,乱搭什么话!忙又补了一句:“在下想了一想,沈督主的话确实有理,是凤某自己想岔了。”   沈韶华的思想还停在他问“怎的了”那一瞬上,闻言只是恍惚的应了句是,便又晃晃悠悠朝前挪着走了。   既然已经跟凤家小子说清楚了,那就不必再呆在宫里了。沈韶华上前跟皇帝说了一声便急匆匆地上了车辇出宫了。凤颜乾在后面看着她的速度简直望尘莫及,不禁生出一种“刚刚我看到的一定是假的吧”的错觉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沈韶华一路窝在马车里回了韶华园,抱着白管家送上来的手炉发呆。她的心绪还留在御花园里凤颜乾跟她说话的那一刻。穿到大恒将近半年了,她第一次想家,那里会有人像凤颜乾一样用近乎哄孩子似的温软声音问她怎的了,生怕她饿了冻了,然而这些,这里都没有。这里冷冰冰的,没人在乎她的死活,他们只是惧她,怕她,利用她,没有一个人真心待她。   白管家寻来今年新猎的虎皮铺在软榻上,看她还呆愣愣地伫在那,鼓起勇气唤了她一声,指了指铺好的软榻。沈韶华看了他一眼,从袖子里掏出喜公公给她的纸团,示意他去找人。想了想,又叫住他,让他准备一份凤颜乾的调查给她,白管家奇怪地睃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地退下了。   回了家的沈韶华自然不知道,宫里的帝后趁她走了,对着凤颜乾明着夸她,实际上把她黑成了碳!不过即使知道,她也是不在意的。空凭一张口就能唬了别人,当别人都是傻子不成?   到了晚间,白管家过来回话,纸团上所写的人都已经捉起来了,要怎么处置。沈韶华让他前头带路,她想看看是些什么人。   自她穿越以来,虽说是住在东厂,却一直只在韶华园,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踏入了东厂。入眼便是长长的走廊,被漆成了黑色,上面用红色颜料勾出云纹,地面用白玉铺就,整体看上去古朴又庄重。过了走廊,便是长长的甬道,红色的墙面上用黑色颜料画了十八层地狱图,每一个图案旁边都是一个牢房,对应着画上的刑具放置其内。有的牢房关了人,大部分都空着。关在牢里的犯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惊惧的,却又不敢发声求饶或是辱骂,看着像是一场场会动的默剧。走到了甬道尽头,眼看十八层都穿过了,白管家也没停下脚步,沈韶华也就不吱声,慢慢悠悠跟着他走。   过了甬道,眼前豁然开朗,看着就是一个翻版的韶华园,却又有所不同,这里没种花,倒是有假山奇石,进到里边,小厮丫鬟有看见她的,忙上前请安。进了前厅,沈韶华发现,摆设也不一样,这里头比外边的那个韶华园要精致的多,摆设也精贵的多。前厅摆了一张大案几,上面高高摞了三摞未处理的公文,想是近几个月以来她没处理的。案几旁边的空地上跪了七八个小厮,想来就是纸团上的那几个了。   沈韶华随口让白管家将那几人哪来的扔回哪去,顺便挥退了丫鬟。沈韶华坐在案几后,略为思索也就清楚了,原主看来是把外面的韶华园当成摆设的,实际上住的是里头这个韶华园,白管家平日里惧她,也就不敢多嘴,也不敢擅自拨了小厮丫鬟上前头伺候。   案几上除了那三摞公文,还另放了一个档案袋,抽出来看了一眼才知道是她让白管家找的凤家小子的情况。上头写的倒是详尽。   原来凤老将军一生只娶了一个妻子,并无侍妾姨娘。大儿子凤宁乾跟着凤老将军征战沙场,常年只留凤阮氏一人在家,后头凤宁乾十八时被催着回来娶了亲倒还好了些,家里头多了一个人陪着凤阮氏,到了凤阮氏三十七岁时,老蚌含珠,又怀了一胎,就是凤小将军,也倒算好事,奈何凤阮氏本就是高龄怀子,怀胎七月时大儿子凤宁乾上阵杀敌被伤了腿的消息传来,一下子动了胎气,要早产,结果胎儿是平安生下来了,大人却是不成了。凤颜乾比凤宁乾整整小了二十岁,生下来就去了母亲,哥哥腿上也伤了,从此走不得路,站不起身,只得回家养着成了半个废人。也不知是谁传出来,说凤颜乾命硬,克母克兄,天煞孤星,传着传着就全京城都这么说了,就连凤宁乾都开始对他不好起来。弄得凤老将军心疼小儿子,索性带着凤颜乾去了边疆,凤小将军也争气,十岁就上了战场,从此越战越勇,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沈韶华看罢,唏嘘了一句人言可畏,也就丢在一旁不理了。   又看向案几上的第一摞公文,随手拿了几张翻看,越看越觉得不得了。原来这纸上写的是超中各个官员每天的日常,大到见了什么人,谈了什么话,与府中谋士商谈了什么,小到一天吃了几餐,每餐吃的什么,上了几次茅房都记载在案。沈韶华仔细看了看,其实被监视的官员并不多,大概是朝堂里的三分之一,只是因为每天都报过来,她之前又没看,所以才摞了那么高。   翻完第一摞,沈韶华又捡了第二摞看了起来。第二摞的倒差不多都是要她出主意处理的公文,但是看到落款就不对了,全是官员的名字,沈韶华耐着性子翻了一翻,居然还有几个内阁官员!喝口茶静了静心,沈韶华又翻看了第三摞……看完以后她觉得自己不用活了!第三摞赫然是朝中官员准备第二日上奏皇帝的奏折!   难怪皇帝忌惮她,换成亲生的也得忌惮啊。朝中三分之一的官员被她每天掌握着动向,其他三分之一的重要官员全是她的党羽,甚至皇帝第二天才能得知的事情,她头天晚上就已经悉数得知,并可想出应对之法。难怪皇帝死活也要插人进来做内应了。   可怜的皇帝第二天就看到自己前天派去的钉子被一个个捆了只剩眼睛露在外面,丢在了皇宫正大门前。皇帝表示再也不能愉快地玩耍了,哭着去找皇后求安慰了。   索性沈韶华是不用上朝的,也看不见她堂哥要死要活的糟心样。反正天也这么冷,捂着被子睡到了晌午还不想起来,最后被大着胆子的小丫鬟凑上前来告之她,凤小将军已经等了她大半天了。沈韶华这才想起,凤颜乾也是不用上朝的,毕竟他只是回京过年,还算是假中。   磨磨蹭蹭起了床,又不想挪去前院,索性让小厮领了凤颜乾来后头这个韶华园。然而就算凤颜乾将就她跟着来了后头,也不见她想挪动一步去前厅见客,丫鬟门只好把内厅里的帘子放下,好歹遮住沈韶华的寝房。   沈韶华看着内厅里跟外头韶华园一模一样的翠玉榻,纠结半晌狠不下心坐下去,一抬头就看到凤颜乾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讪讪地坐在檀木椅上招呼凤颜乾坐下说话。   凤颜乾看着她抱个手炉还缩手缩脚的样就觉好笑,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今早皇宫里哪一出,是你弄的?”声音里优待笑意。   沈韶华哪里不知道人家是笑她,一边后悔没让丫鬟给他茶里添料一边撇着嘴说:“我这小厮丫鬟也够了,不少他那几个,倒是他家大业大的,少不得给他还回去,省的三宫六院的没人服侍。”   “罢了,你要羡慕他,不如招几个面首来养着,不是比他自在么。”凤颜乾窥了她一眼,又道:“不过不知督主喜好什么样的,也好让小将做个人情,帮忙寻几个来?”   “寻倒不必了,本座看凤小将军就挺好,不如自荐枕席罢。”沈韶华自然知道被他打趣了,然而她又是个不吃亏的主,看着凤颜乾今日穿了一身红色蟒袍,配着那张脸又添了几分艳色,撇了撇嘴又道:“凤小将军这么一个可人儿,不做面首岂不是亏了么?”   凤颜乾也不吱声,看她是个怕冷的,故意邀她:“小将看督主西边园子里那几株红梅开的甚好,不如去那边煮茶吃?”   沈韶华暗自咬牙,又不想被他轻看,只好吩咐丫鬟抬了茶具案几朝梅花林里走去。   到了梅林,品了会儿茶,沈韶华有些耐不住冷了,有心想让他回去,又不好直接送客,就扯着他说冷笑话。“凤小将军常年驻守边疆辛苦了,本座就为朝廷讲几个笑话劳镐劳镐将军罢”也不等他回话,就径自说道:“话说有一只豆沙包走在路上,走着走着摔了一跤,破了皮,豆沙包低头看了看,说‘哎呀,原来我是个豆沙包啊!’”   谁知凤颜乾比她还绝:“咦?小将初回京城倒不知谁家豆沙包如此皮薄馅儿足?少不得日后请督主带小将去尝上一尝。”   沈韶华以为自己一脸面瘫陪了他一下午已经够极品了,谁知道凤颜乾更极品!后头煮茶的婢子听了她两的对话,差点风中凌乱,果然是大人物的世界小人物不懂么?将军跟督主说的是暗语吧暗语吧暗语吧?   最终沈韶华以“天晚了本座留你吃饭但是大冷天的露天吃饭太没格调了小心吃完生病”为由终于得以以一顿晚餐换取凤小将军主动进入前厅。沈督主一边感慨我好机智一边挪着小步顶着寒风一步三抖地挪入了前厅。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第二日,摸清了沈韶华作息的凤颜乾在晌午时分直接穿过了东厂牢房到了韶华园。   彼时沈韶华刚起床用完早膳,于是凤颜乾再一次看着沈督主痛苦地把自己裹成个球,抱着手炉一步一步挪出来。今天她似乎已经破罐子破摔,让人搬了软榻摆在他对面,整个人缩了上去,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似是在想这人怎的又来了。   其实凤颜乾很是想不通,屋里烧着地龙,即使开着门他也热的直冒汗,把披风解了才算好些,怎么看她的样子像是跟直接站雪地里似的,简直恨不得把所有衣服都穿身上...然而观她面色红润,又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   摇了摇头,凤颜乾自身后拿出个包裹递给她,示意她打开。沈韶华狐疑的接过来打开,却不料是件火红的狐毛披风。毛色纯正,光滑可鉴,摸上去柔软舒适。这样的披风她有很多,甚至前些日子她这一派的大臣送上来的孝敬比凤家这小子今日巴巴送来的要好上许多。然而此时她却觉得,这是她整个冬天收到最为温暖的礼物!   据凤颜乾说,这是昨日一饭的回报。看她眸子染上笑意,凤家小子果然得寸进尺的表示因为自己送的东西超出了一饭之值,于是沈督主今晚也要留他吃饭...换来对面那人轻轻一瞥。   同一时间,皇宫里得到消息的沈瑜初连砸了三个茶盏。如果说昨日他还想着凤颜乾是去找茬的,那今天还能骗自己凤颜乾第一天找茬不尽兴,第二天特地带了礼物去找茬?骗傻子都不能信,何况沈瑜初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人!   于是正带着妃子们在御花园里赏雪煮茶的皇后就看到皇帝以泪奔的姿态奔进了她怀里。周围的妃子们已经习惯了自家皇帝不靠谱的行为,有的还开始跟旁边新进宫的新贵们科普“当陛下以泪奔之势奔去找皇后的时候大家都会装作无事发生各回各宫”的宫中常识,一边拉着人悄悄退下。   当皇帝从皇后怀中抬起头的时候,偌大的御花园里已经只剩她两人了。皇帝陛下慢慢站起来,整理好仪容,又缓缓坐在了皇后对面,挂着满脸未干的泪水温声道:“梓童,咱们继续煮酒赏雪吧!哎呀呀,今年的雪好像格外白呢!”皇后抽着嘴角给他斟了一杯茶,皇帝你确定真的要挂着满脸亮晶晶的鼻涕泪水作死么?!   皇帝装模作样地陪着皇后在御花园里赏了一下午的雪,喝了一肚子的茶,终于在掌灯时分回了正殿处理政务去了。   彼时的东厂韶华园,凤颜乾正流着汗慢慢吃着沈韶华特意吩咐厨子加了大量辣椒的晚膳。看着对面那人淡定自若的脸,凤小将军第一次萌生了“就此罢口回家漱口”的念头,然而看着沈韶华面不改色优雅进食的样子,又不甘心被她又摆一道。于是从开始念叨她怎么还不出汗到后来念叨她怎么还不停筷到最后已经辣的没力气念叨,凤小将军终于还是没忍住先停了口。沈韶华见他认输,也慢悠悠摆手让人撤了满桌的辣椒炒菜。又让人上了一锅蜂蜜绿豆汤,自己盛了一碗后便全部推到了凤颜乾面前。凤小将军积攒了一整顿饭的满腔怨怼在这锅绿豆汤面前一下子散了个空,且真心实意觉得沈督主真是世间最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全然忘了是谁把他辣成这样的。   沈韶华看着他被辣的微肿的唇,慢慢弯起了唇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虽然头对一天的辣椒大餐还心有余悸,但是到了晌午,凤颜乾还是义无反顾地打马到了东厂,把马交给门口的番子以后,自己进了韶华园。   沈韶华依然是刚用完早膳,顶着一脸怨念继续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出了内厅。凤小将军顶着被沈督主的眼神瞪成筛子的巨大压力视死如归地道:“那边好像有动静了,咱们今天还是出去逛上一逛吧!”   沈韶华不为所动:“可是他的书信看起来并不像是要动手的样子。”   凤小将军再接再厉:“他应是已发觉有人在监视他,所以并未写在书信中,而是口传于与他接头的人,被我的人听到了。”   沈韶华认命地让人拿来了出行的行头,慢悠悠接过来,把狐皮耳套套上,又把手炉塞进了貂皮护手里,最后套上火鼠皮制成的厚袜子,穿上了鹿皮软靴,又唤人取来了凤颜乾送来的狐皮披风系上,示意凤小将军可以出门了。   凤颜乾狠狠地抹了把脸,认命地前头带路了。由于沈督主表示两人在马车里刺杀的人容易找不着目标,于是死活让凤小将军在外头顶着风雪骑马,自己窝在温暖的明黄色车厢里从八宝阁里掏零食吃,并时不时刺激一下冻的脸色嫣红的凤颜乾。   原来自那日御花园回来,沈韶华就接到消息,当今皇上唯一活着的弟弟,十王爷沈瑜清勾结了朝中重臣玉尚书,准备逼宫。说起玉尚书,不得不提到他神蠢的女儿玉贵妃。沈韶华实在理解不了这家人对权利的追逐心,虽说因为帝后感情甚好玉贵妃做不了皇后,但也为皇上诞下麟儿,且是长子,现今一十四岁,比皇后诞下的嫡长子大了三岁。奈何当今圣上因当年争储心有戚戚,即位以后改了老皇帝留下的“立长子为帝”的古训,改成了“立嫡不立长”让玉贵妃的美梦永远成了梦。于是玉尚书觉得反正没了盼头,不如待沈瑜清事成另嫁一个女儿于他为后,等诞下麟儿,这天下还不是有玉家一半!   所以古语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是没有根据的。得知消息的沈韶华决定将计就计,玉尚书要逼宫,首先得除沈韶华,现今凤颜乾回了京,自然也得一并除了他,刚好他二人勾搭在一起,那更不用费神,一并除了便是,于是每天盯着沈韶华跟凤颜乾哪天出门,刚好进行刺杀,一旦事成,那自然是好,然而事败也可将此事推到皇帝头上,谁让他动机最大呢?打好了如意算盘的玉尚书自然不知,自己已成了瓮中之鳖,跳梁小丑,人家正等着他行动呢。   马车一路疾行,半个时辰后在京城北郊的一片梅林里停了下来。番子们把车上的软榻、案几、糕点、茶水搬下来,寻了处平地打扫干净,铺上白虎皮垫,将东西一一搁置其上,这才请沈韶华跟凤颜乾就坐。   做戏做全套,沈韶华本着出来一趟亏一趟的原则狠狠地赏景。凤颜乾在一旁憋笑,又怕沈韶华看见作弄于他,只好侧身拿了盏茶挡在嘴边,一面做出赏景的样子。   两人枯坐了快两个时辰也不见有什么异动,沈韶华猜想可能她们这边人太多,刺客不敢下手,于是把番子遣散捕猎去了。凤颜乾一边抽着嘴角一边请示要不他也去捕猎?被沈督主狠狠一瞪后气场全无,夹着尾巴继续呡茶。   奈何那群刺客好像打定了主意今天不行动一样,一直到天色暗去都不曾行动,派出去捕猎的番子也陆续回来了,还别说,真给他们猎到了两三头出来觅食的狍子,等番子全都回来时,天色也暗了,估摸着快到戌时了,这一天又没了收获,沈韶华只好不甘地让番子们收东西走人。由于督主心情不佳,于是凤小将军今晚并没有蹭到晚膳,与沈韶华约好明日再战,就恹恹地返回将军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沈韶华总结了一晚上,等晌午时分凤颜乾再来约她的时候,她决定少带了一半的番子出门。还是去的昨天的梅林,沈督主的理由是怕刺客太笨老换地方找不到她们。但凤小将军表示,沈督主是懒的,其他景色好点的地方比梅林要远,沈督主一定是怕坐马车才这么决定的!发表了看法的凤小将军被沈督主狠狠瞪了大半日,但是由于“昨晚没顺利蹭到晚膳”和“连续乘马吹了两日冷风”的怨念,凤小将军第一次挺直了腰板由着沈督主一遍遍“爱的洗礼”的目光瞪视。   第二天又是无功而返,沈督主表示十分不满!今天连狍子都逮不到了!十分不满的沈督主十分无情的拒绝了凤小将军想要蹭晚膳的想法,愤愤地上车走了。   第二天晚上,凤小将军在诅咒那群愚蠢的刺客中睡去了。   第三天晌午,怀疑自己有自虐倾向的凤颜乾再次出现在了韶华园,再次看着沈督主把自己裹成一团,然后把番子减少到十个,换成暗卫跟随后出了东厂。   凤颜乾十分认命地上了马,可是今天沈韶华好像突然良心发现,大发善心让他上马车。于是凤小将军抱着“终于不用再受冷风吹”的感慨跨上了金灿灿的车厢。凤小将军十分淡定地问:“难怪督主不敢让小将上车,是怕被皇上得知砍头么?”沈韶华看着他放在腿上微微发抖的手,实在忍不住要逗他:“对啊,话说回来,现下将军上了马车,咱们可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谁知凤颜乾深吸了口气稳了稳神,一脸大气凌然地道:“督主放心,此事,小将一定不会外泄!”   眼看凤小将军就要抬手发誓了,沈韶华终于笑着摁下了他抬到半空的手:“咳咳,凤小将军别太认真,这马车是先皇御赐东厂厂公的。本座父亲已逝,是以现下这马车便归了本座,这事今上是知道的,你别太激动。”   太激动的凤小将军一路都没开口理过沈督主,奈何沈韶华是个喜静的,愣是闭目养神了一路,没发现凤颜乾的异常。   到了梅林,沈韶华已经决定破罐子破摔了,反正坐到戌时就打道回府,也不让番子们装模作样地去打猎了,就在旁边堆个柴火堆围着坐吧。但是什么都不做又太显刻意,于是就让番子们挨个轮着说笑话。   番子们一开始还放不开,后来看沈韶华并没有因为他们声音大或是讲话粗俗而责备,胆子也就大起来,慢慢也就忘了身后还有个厂公在,开始肆无忌惮的开起了玩笑。   凤颜乾其实挺想坐过去的,奈何沈韶华雷打不动的斜倚着树饮茶,一点想要挪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凤颜乾从小在军营长大,对于他来说,围着火堆,说着荤话,说到兴起处一起大笑,这才是他该过的生活,此刻他感激她,让他寻到了在军营时的感觉,却又不好留她一人在这饮茶,自己跟番子们玩作一堆。时间在凤小将军“与沈督主坐着喝茶”和“去与潘子们烤火说笑”的挣扎中过去了,很快到了戌时,番子们自发地停止了说笑,把东西一样样搬回了马车里。   然而就在十个番子手上活都做的差不多的时候,刺客出现了。   凤颜乾因为今天特别高兴,就帮着番子们搬了会东西,所以此刻只有沈韶华落单在一旁,刺客好像一开始就策划好,一半朝着番子们杀过去,拖住他们,一半朝着沈韶华杀了过来。   凤颜乾抽剑挡开朝他刺来的一剑,提气朝沈韶华跃了过去。还好沈韶华还准备了暗卫,一时之间刺客们也奈何不了她,暗卫把沈韶华围了起来,将刺客挡在了外围,然而刺客实在是多,杀了一波又来一波,像是没有尽头似的。看来玉尚书今天不把他们杀死就不会罢休了。   被围在里面的沈韶华暗暗估量了一下双方的实力,抽出藏在袖中的信号弹,朝天发了三记。刺客可能也知道她在招救兵,下手越发狠戾。   凤颜乾那边的刺客也越来越多,缠的他脱不了身,眼看着要够到沈韶华那边,又被刺客格挡开来,弄得他愤怒不已。十个番子此刻已经死了一半,若救兵还不到,那就是为他们收尸也见不到全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就在暗卫们拼死杀敌,凤颜乾体力不支,番子们死伤各半的时候,救兵终于到了。只见一众穿了飞鱼服的锦衣卫个个佩刀飞奔而来。   一下子战事就成了一边倒,刺客们且战且退,眼看活命不成的都咬舌自尽了,先前还看着好像怎么杀也杀不完的刺客一下子就只剩了三五个,个个都是武功高强,一时间也拿不下他们来。   沈韶华让人把受伤的暗卫番子前行带回去医治,又让凤颜乾先回将军府,奈何凤小将军十分顽固,两脚都快站不稳了还要站在梅林等她一起回东厂。沈韶华也就由他去了。一转身走近缠斗着的锦衣卫,下令至少得捉一个活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刺客拼着命执了一把匕首以万夫莫挡的姿势刺了过来。匕首上泛着幽幽的绿光,一眼便知是涂了毒的,奈何凤颜乾站的太远,又在先前斩杀刺客的时候用尽了力气,其他人正在与其他刺客缠斗,站在沈韶华旁边的锦衣卫刚刚接完命令,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   沈韶华眼睁睁看着那泛着绿光的匕首狠狠刺进了自己胸骨之间,那刺客见一击得逞,带着恶意地把匕首搅了一搅又狠狠拔了出来,却见绿油油的匕身,一滴血也无。   刺客:……   锦衣卫:……   奔到半途的凤颜乾:……   沈督主:“咳咳……大概是衣服穿多了罢。”   反应过来的暗卫一回身便把那刺客刺成了筛子。   其余的刺客见刺杀失败,一个个咬舌自尽,万幸被暗卫挡下一个,捉了个活的。   上了马车,心有余悸的凤颜乾实在觉得好笑,就问:“请问沈督主到底穿了几层衣服?难道你不知只用一件金丝软甲就可刀枪不入的么?”   于是沈督主羞涩道:“金丝软甲也是穿了的,只是,他还没刺到……”   凤颜乾:……   回到东厂,把刺客随便丢给番子,沈督主拉着凤颜乾进韶华园吃前日猎到的狍子去了。   吃的满嘴油的沈督主令人把幸存的那名刺客押了过来,奈何她还没开口,那刺客就恶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道:“东厂狗,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成王败寇,杀了我吧。”   沈韶华兀地一笑,色若春花:“喔?那便不问了罢,壮士还未用膳?”声音软的能掐出水来。   旁边的番子看她一笑,又闻她声音,冷汗刷的侵湿了后背。还未停筷的凤颜乾也流了一脑门的汗,摆下筷子不动了。唯有那刺客不知缘由,只当沈韶华要给他吃最后的断头饭,大大咧咧一笑:“是啊,你这东厂有甚么好东西全给爷爷拿上来,等爷爷吃饱了好上路!”他才说完,旁边的番子“噗通”一下就跪下了,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那刺客不明缘故,又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凤颜乾刷一下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外挪。神经粗大的刺客兄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然而已经晚了。   只听沈韶华用更为温软的声音吩咐番子:“一层、五层、十三层。”刺客还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已经被人拖了下去。下一刻,只听得一声凄厉地惨叫,然后,戛然而止,似是被谁掐断了舌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偷偷挪到门口的凤颜乾不赞同道:“虽说捉个活口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另那边以为是他供出的,但是你这么做也太……”   下面的话被沈韶华灿烂的笑堵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自己也被拉去几层几层。沈韶华看他不言语了,走过去自椅背上拿起了之前被她拢在身前的狐皮披风团成一团塞给他:“先前不小心被匕首刺破了,明天记得还本座一件好的。”   被殃及的池鱼凤小将军泪流满面:“…………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上面沈督主说的一层五层和十三层是十八层地狱,一层,拔舌(长舌)因为骂了督主东厂狗   五层蒸笼 跟第一层配套   十三层血池 不尊重他人   ☆、第 26 章   京城松泛了不到一个月,又重回到了凤颜乾未回京时的风声鹤唳——玉尚书一大早被剥了皮,尸体随意地丢在了尚书府门口。   京中百姓们都认为这种事情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东厂做的,除了沈韶华,再也找不到如此嚣张的人来了。   此时永寿殿里差点被玉贵妃吼掀了屋顶。玉贵妃倒是有证据是沈韶华做的,她爹跟沈瑜清合作,昨天才刺杀人家未遂,可她不能说,说了她也得死,于是只得借口跟京中百姓一样,誓死坚信是沈韶华所为,要皇帝还她玉家一个公道。   皇帝被她哭的头疼,虽然想告诉她你爹的死不一定是她沈韶华做的,她不可能无缘无故草菅人命!奈何人家玉贵妃完全屏蔽外界一切声音,坚持要皇帝捉拿沈韶华打入天牢!皇帝被她吵的做不了事,只好传沈韶华进宫。   其实就算皇帝今天不宣沈韶华入宫,她也是要去清理一下玉氏余孽的!故而她今天起的很早,依然把自己艰难地裹成一团球之后,刚出韶华园的大门便与来传她入宫的喜公公撞了个正着。眼看英明神武的沈督主就要像雪团一样滚出去了,喜公公身后兀地横出一只手拉住了沈韶华,又巧妙的避开了喜公公因为惯性朝后倒去的笨重身躯。摔坐在地上的喜公公看着天降而来的凤小将军差点喜极而泣,要是督主被自己撞摔出去,怕是得让他二次进净身房了!   擦了擦头上被吓出的冷汗,喜公公在番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因为凤颜乾帮了大忙,于是喜公公表示既然凤小将军也在,那就一起进宫吧。   于是沾了光的凤颜乾再次踏入了沈督主明晃晃的黄色车厢,又一次被闪瞎了眼睛。马车一路前行,到了宫门口沈韶华准备下车,却土鳖地发现原来她的马车是可以直接宫中她想去的任何地方的。后知后觉的沈督主开始散发低气压。   还在路上就听到了玉贵妃因为长时间哭号而嘶哑的声音。马车到了永寿宫门口,宫人进去禀告皇帝沈督主求见时玉贵妃因不满皇帝不按她的意思捉拿沈韶华而嚎得更凄厉了些,那声音简直不堪入耳。   下一刻,玉贵妃看到门口出现的人时嚎叫戛然而止。沈韶华越过正下跪行礼的二人,径直走到跪在皇帝身边拉着他袖子眼睛肿的核桃似的玉贵妃旁边,俯下身笑容亲切地朝一时还无法停止抽噎的玉贵妃温声道:“玉姐姐怎的了,是在哭大皇子么?他一时半会可死不了...倒是你,马上就能见着你的好父亲了。”如此戳心窝子的话,玉贵妃自然受不了,她虽然惧怕沈韶华,但她也知道,此次刺杀失败,她早晚得死,不如来个恶人先告状得获先机,说不定还能够翻盘。哪知沈韶华最烦妇人哭闹,还没等她开口便让宫人进内堵了她的嘴,将她绑好丢在地上。这才慢吞吞地朝怀里艰难的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了皇帝手里。   沈瑜初呆呆的接过书信,愣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刚才看她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弄得他生出了仿佛站在别人家里的错觉,现在想来,自己怎么就被她震慑住了,由得她绑了自己的小老婆,跟在自己家似的,没胆子骂沈韶华的皇上只能恨恨地打开手中的书信,却越看越来气,最后都觉得沈韶华刚刚做的还不够!该直接剐了玉贵妃!   默念了三遍“朕是斯文人,朕不爱动粗”后,皇帝陛下终于挂上了自以为洒脱实则扭曲的笑容吩咐喜公公磨墨给他拟旨。   在京中百姓觉着沈督主终于要倒的时候,皇帝的旨意下来了,昔日的十王爷,如今的罪民沈瑜清,贬为庶民,发派边疆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玉尚书勾结沈瑜清妄图造反,幸好被沈督主及时发觉,挽回了不可预估的损失,玉贵妃打入冷宫,玉氏一门今生不得踏入京城一步,且后人不得入仕。大皇子由皇后抚养。沈督主并凤小将军由于阻止了一场浩劫,碍于无官可赏,于是沈督主获黄金万两,珍奇无数,并面首八个。凤小将军获黄金万两,御赐前朝名器“朝阳枪”一把。   得知真相的百姓无奈又心酸。他们不是不知道沈韶华其实等于京城的守门大将,但长年累月的担惊受怕让他们忽略了这个事实。好不容易等来了个凤颜乾,大家还等他为民除害除了沈韶华呢,这倒好,两人勾搭到一起去了!   两人还没出宫便看着皇帝一手提着装了鸠酒的酒壶一手掰开玉贵妃的嘴将鸠酒灌了进去。沈韶华默默捂上了看了全程的凤颜乾的眼睛。皇上你这样当着臣子的面罔顾自己写的圣旨真的好么?   看完皇帝出尔反尔现场版的凤小将军精神恍惚地爬上沈韶华的马车,却被无情的督主大人一脚踹了下来。督主表示“没有新的披风以后东厂的大门凤颜乾与狗不得入内”!   在寒风中慢慢风干僵直的凤小将军表示再也不会爱了!皇帝公然出尔反尔,东厂厂公为了一件披风虐待少年才俊,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7 章   前脚马车才进了东厂,后边喜公公就带着赏赐到了,当然,还有那八个面首。   沈韶华把那八个小探子安置在了前边韶华园的西厢房住下,随他们自己挑房间去,又拨了八个小厮近身伺候,就朝后边看这八个的身世去了。   年纪最大的一个,二十,宋太傅家的庶二子,宋柏然。十九的两个,一个是苏阁老家的庶三子苏子涵,一个刑部尚书家的庶五子刘逸。十八的四个,都是五品以下官吏庶子,但毫无疑问,这群都是保皇派,最后一个十七,居然是个皇商之子,嫡次子,鱼斯阳。前八个既然都是官家子,最后来个商人之子什么意思?   观察了一天,到了第二天晚间,白管家果然拿了七封密信过来。都是自前面七人那里截获的,他们自然不知道信已经落在了沈督主手上。沈韶华数了数,再一封封看过,果然没有鱼斯阳的,这倒让她更谨慎了。   七人里,唯一直接准备传给皇帝的只有宋柏然,其余皆是传回自家,然而内容全是打探结果。沈韶华兴致盎然地一封封批过去,看到好句还用红线勾画下来。批完了七封书信,依然让人把它们怂出去,该送哪的还送哪。   于是这一夜,京中六家灯火通明,皇宫里皇帝窝在皇后怀里哭了一夜。沈韶华实在是太欺负人了!看看她批的那些内容,什么叫字如其人,丰神俊朗?什么叫句句好词,戴本座日后借用?居然还帮忙改了错别字!沈督主你是有多闲?沈瑜初第一次觉得自己神蠢,以为光明正大的赏她面首她就会色令智昏,乖乖被套话!可怜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好儿郎......皇帝四十五度角看了会不甚明亮的上玄月,忧伤地跟皇后睡觉去了。   其他几家就没皇帝强大的抗打击能力了,胆小的甚至都写好了遗嘱,生怕自己明天就变成尸体躺在自家门前。   沈韶华倒全然无知,耐着寒风去前边韶华园跟八个玩具煮了几天茶大眼瞪小眼后就觉得没甚意思。那天过后皇帝统一传了信件给他们,让他们安心伺候沈督主,然后几个少年焉了下来,有几个也存了心思讨好沈韶华,奈何他几个本就生在大家,懂的也不过是吟诗作对附庸风雅,反倒让沈韶华过来几次以后没了兴趣,完全不踏足前院了。   反倒是一直不被看好的商贾之子鱼斯阳被白管家带进内院几次。沈韶华看他穿过“十八层地狱”面不改色,更加确信这人不简单。鱼斯阳自己也争气,知道她不喜附庸风雅,就与她说些早年自己小时跟父亲去各地贸易的趣事。   沈韶华听他说起南方有处村庄,天气闷热,空气潮湿,经常有蚊虫叮咬,让人防不胜防。有一家人可能是被虫子闹的狠了,索性在家里养了蟒,自此后蚊虫果然少了很多。那蟒长的大了,家里睡不下,晚间就让它睡在院子里。有一日,家人都睡了,小偷进来偷盗,不料一脚踢到了那蟒蛇腹上,被蟒蛇转身过来差点一口吞下。也亏得那家人警觉,听到声音男主人就起身了,恰好看到蟒蛇要伤人,给阻止了,不然那偷儿就要葬身蛇腹了!   “这世上人心易变,但是畜生还有几分血性!”沈韶华听完,给了这么句评价,挥手让他退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8 章   眼看年关将近,韶华园里小厮丫鬟个个忙里忙外置办年货,倒越发衬出沈韶华个闲散人来。   想着反正也无事,且那八个玩具也没带出去遛过,遂让白管家去询问他们,愿不愿意跟着督主去城郊庄子上泡温泉。那八人想着既进了东厂,过年也回不去与家人团聚,商量了一会,同意了。   倒是凤颜乾不知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死活要跟着去庄子上蹭温泉。为了能跟去,把他一直心爱的孔雀绒鹤氅献给沈韶华以示诚心,沈督主看了看华丽的大氅,满意地点点头,同意了。   到了出发那天,足足去了二十几辆马车。百姓们先还站在街边看着这么多华丽的马车艳羡地互相讨论是哪家勋贵之家出行,等看到了后边跟着的一众着飞鱼服的番子,一下子退了个干净。好不容易再次蹭上御赐马车的凤颜乾原本还掀着车帘兴致勃勃地跟沈韶华学街边百姓的艳羡之词,待看到百姓一窝蜂散了去,讪讪地放下帘子。沈韶华瞥了他一眼,闭目养神去了。剩下的路途就在车厢里莫名尴尬的气息中度过,凤颜乾倒是想打破这种尴尬,奈何对面的人一副不想交谈的样子,就作罢了。   马车慢慢行驶了大半个上午,终于在晌午时到达了庄子上,此时众人已饿的口中酸水直流,凤颜乾下了马车,为了摆脱尴尬,更是放言要吃掉一整头牛。沈韶华丝毫不给他留面子,直接吩咐番子守着凤小将军吃完他那整头牛,弄得凤颜乾直告饶。   后头跟着的众人赶紧插科打诨,吃了一顿安稳饭。   饭毕,基于众人刚到庄子,沈韶华让他们自个儿挑要住的院子去了。她自己去了前厅,跟孙力说了会话,又去之前来时住的芒种苑歇下了。   等午歇起来,已经未时末了。沈韶华让人带他们去北院泡温泉,自己在芒种苑的小池里泡,拿了卷书看着,又让丫鬟在旁捧了茶汤与她喝,倒也惬意。   泡到申时,又叫人把茶具糕果送到春花院,把北院那几个带过来。凤颜乾几个跟了引路小厮一路过来,竟生出了从冬日一路走到春天似的错觉来。原来春花院里温泉水经过,环绕了整个院子流向各个大小温泉,院子里畔水种了各色花卉,即便到了冬日泉里也不结冰,花也不会凋谢。   如此温暖的院子里,沈韶华终于没再把自己裹成球形。此刻她着了一身绛红宽袍,坐着斜靠在一株柳木上,衣袍微散露出锁骨,头发随意半挽了披在肩上,只用一只红珊瑚凤头簪斜斜固着,越发显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美态来。众人一踏进院子就看见了主位上半靠半坐的沈韶华,皆被她的容色惊艳,默了一瞬才又齐齐举步过去寻位子各自坐下了。   沈韶华抬头似是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凤颜乾,那边接到眼风,以为她还惦记着白日里自己许下的“豪言”,差点哭了!急忙站起来告罪要去方便跑掉了。众人看了看不以为然的沈督主,又转头看了眼泪奔之姿跑院门的凤小将军,奇奇默了。偏沈韶华此时抿了口茶对他们温声道:“其实本座不大记仇,不能当场报了的仇,过后也就忘了。”惹的众人更加沉默,脸色憋的青紫,纵有万般言语,此刻却都不能言说。   凤小将军遁了一刻来钟再次踏进院门便察觉气氛貌似更微妙了!未免惹火上身让沈督主不喜,打了个招呼就坐下老老实实品茶,再不敢多说一句。一时间偌大的院里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9 章   最终还是鱼斯阳打破了沉默。心知沈韶华喜欢听他说些奇闻异事,便问:“督主今日可有兴趣听小人讲些故事?”众人皆知沈韶华平日喜欢与他说话,一时间八道贼亮亮的火热眼神把鱼斯阳盯的热辣辣的。   沈韶华道也卖他面子,颔首示意他讲话。鱼斯阳跟她相处久了,也大概知道些她的意思,就径自开始说起来:“有一年冬天,小人与家父行至汴州,遭大雪封路,无法前行,便打算找个客栈先行住下。到了客栈,遇到个好心的小二哥,得知此次大雪封路可能得延误一两月,家父就带小人找民宅租住。饶了大半个城,终于找到一家满意的空宅院,商议好了价钱,给了银子,我们便住下了。小人单独住了北院,家父懒动弹,就近远了南厢房住下。谁料第二日一早起床用早膳家父便说要换一个宅院,令人请了租房与我们的保人过来,小人偷偷藏在屏风后偷听才得知,原来家父晚间睡在南厢房,夜里总是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好不容易睡着了,又梦见一老妇人赶家父出去,说家父占了她的房间。保人再三确认家父并无撒谎,急急拉了家父去见知府,让家父把方才的话与知府复述一遍。家父不知其因,却还是跟他去了,到了衙门,与知府见了礼,如此这般与知府说了一遍,那知府思索良久,喊了几个衙役便跟着家父到了宅院,问明家父在哪个房间梦见的老妇人,家父指了方位,衙役便开始拆那房间,发现墙壁比一般的宅子要厚上许多,便只拆墙,果然在墙内夹层发现一具骸骨,后经仵作验证,果然是具老妇骸骨。家父与小人看的云里雾里,那知府看见我们表情迷茫,便更我们解释,原来这处宅院原是一家姓郑的屠户居住,那郑屠夫是个孝子,在城里发了家就把住在镇上的老母亲接来赡养,奈何娶了个母老虎,每日与婆婆争吵找茬,邻里每天都要劝上好几趟。郑屠夫在家还好,一旦郑屠夫出工,那母老虎就在家作威作福,使唤佣人一般使唤自家婆婆,那婆婆又是个软和性子,只是嘴上与她争吵,并不与她真个计较,也没告诉过郑屠夫,怕影响他们夫妻感情。奈何郑屠夫三十来岁就得病去了,留下老母妻儿艰难度日。自郑屠夫撒手西去,那母老虎越发变本加厉,再加上有人给她说亲,让她再嫁,她又自觉还年轻,并不想孤独度日,就越发觉得这老妇拦了自个儿前途,一日,老妇突然不见了,自此再没出现过,问那母老虎,只称不知道,多一个字也不说。过不了两日,索性卖了宅院领着儿子改嫁去了。邻里都怀疑是这妇人杀了婆婆,却苦于没有证据,这日听家父说起这光影陆离的梦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不料真个找着了老妇尸骸。后头过了几天,衙役绑了改嫁的妇人申堂审问,那妇人见事情败露,果然招认。我们离开时,批文已经下了,判那妇人第二年秋后问斩。”话毕,抬起茶盏一饮而尽,看来是说的渴了。   沈韶华倒听多了他从商时的奇闻异事,那几个却是第一次听,纷纷感叹不已,只凤颜乾似是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沈韶华淡淡瞥了他一眼,薄凉一笑。其他人感叹完了便完了,只有宋柏然感叹完又似关心鱼斯阳似的说了一句,“鱼弟说的故事也忒离奇了些,只这怪力乱神之事以后不要再说,传出去对督主不好,你不是不知今上最不喜这些。”沈韶华似笑非笑的乜了他一眼,“出去不说也就行了,你也别吓唬他,左右是在自家院里,不妨事。”众人看着占了大半个山头的“自家院子”,齐齐默了...督主炫富太可怕!   凤颜乾又告罪要出恭,说是今天吃错了东西,小跑着出去了,去了一盏茶的时间回来,里面已经在盘问鱼斯阳到底去过多少地方了。看到凤颜乾面色青白地坐下,沈韶华故意调笑要他晚上吃头牛补补,省的回京说她虐待他,凤颜乾勉力笑了笑,难得地没有耍宝跟她顶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看到凤小将军情绪不佳,沈韶华似乎更为愉悦了些,虽然没人能从她那张面瘫脸上看出什么,但是明显话多了起来。   想到穿越前看到的一个段子,沈韶华问鱼斯阳:“你去过那么多地方,可曾习得些当地方言?”其余七人对此也很有些兴趣,连连跟着追问。鱼斯阳腼腆一笑,“倒也习得一些,但是太过生僻的也学不大像。”沈韶华心情大好,又问:“那你可曾去过辽东?”虽然不知道她问这些要做什么,鱼斯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去过。”   沈韶华眼睛亮了亮,“可会说辽东那边的话?”鱼斯阳压力巨大,“会一点。”   于是坑爹的厂公让他学句话,鱼斯阳虽知她不是认真要他说,但还是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地用辽东方言道:“我要给你整个世界!”沈韶华听他果然说出一股子东北大茬子味儿,眼睛愉悦的弯了弯,接到:“嗯,整吧!”说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余下的七人回过味儿来,也跟着笑作一堆。鱼斯阳早猜到她有什么外招,此刻回想一下自己用辽东方言说过的话,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只有坐在一旁的凤颜乾冷眼看着她们笑闹,依旧是一张晚娘脸。   就在众人笑闹气氛正好时,突有一人自院外飞身而来,让人忍不住要吐槽大白天穿什么夜行衣这不是活靶子是什么,果然那人跃到半空时就被院外的锦衣卫发现,一箭射在腿上。那人一口气提不上来,“噗”地一声坠到院正中,忙又想站起再奔过来,却被反应过来的凤颜乾一掌击毙。沈韶华冷眼看着他,待他转过身来,却又换了一副欢愉表情,“还好咱们这有武功高强的凤小将军护着,不然可不就身首异处了么……你们还不快去谢一谢救命恩人。”看着八个面首诚心实意围着面色怪异的凤颜乾道谢,又招人把刺客尸首丢到后山喂狼。   经此一吓,众人也没了雅兴,沈韶华看天色不早,带着一队尾巴去正厅用餐了。   吃过晚膳,沈韶华让他们随意,便独自回了芒种苑,招来孙力,问过话又叫他退下了。转身入了寝室,从枕头底下抽出前段日子从韶华内院翠玉榻里取出的小册子翻看。   小册上写了一排人名,先时她并不知其意,直到看到后面吴都尉的名字,又翻看前面的名字,发现前面的人名都被划了红勾,刚好到吴都尉这里截止。沈韶华又找了笔墨,在吴都尉名字上也勾上了红勾,这样一来就清晰了,划了红勾的都是死去的人,后面没划红勾的,都还活着,奇怪的是最后一个名字是沈韶华,在她前面还有一排人名,都是她这一派的朝中重臣。   联系前面死了的人名,再看看后面的人名,沈韶华也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原主推测的,皇帝要动手除去的人,杀吴都尉,借用她的手,是为了削凤颜乾的权,也让他们两结怨,后面收拾她这一派的臣子,让她再无依仗,最后,就轮到她沈韶华。其实皇帝还是想要她的命,原主先前留信给她不过是为了稳住她,让她帮原主报仇。她并不怪原主,换成她也会这么做。何况原主还给她留了册子让她知晓真相。   最终,她还是决定给皇帝最后一次机会。小打小闹她倒不太在乎,权利什么的她也没那么热衷,但削了她的权又想谋她的命可不行。册子上并无凤颜乾的名字,那么他即便不是保皇派也不可能站在她这一边,那么便是皇帝的意思,让他趁机接近。这是她看见册子以后知晓的,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世间事即是如此,想要活命,就得付出代价。皇帝忌惮凤颜乾,却更忌惮东厂,如果凤颜乾同意帮他铲除沈韶华,他就可以得以存活。 作者有话要说:  手贱把写好的文弄没了……哭晕在厕所!!!   ☆、第 31 章   一行人在庄子上一连玩了十来天,回到京城已是大年三十儿了。凤颜乾半路就与他们辞别回了将军府,晚间宫里设宴,他得去准备准备。   沈韶华回到韶华园倒是好心情的问她的八个玩具要不要跟她一起进宫赴宴,弄得那八个人冷汗直流,谁也不是傻子,他几个到底是送到她身边做什么的大家心中有数,若真个跟她去了宫宴,平白丢了自家的脸不说,也让家主面上无光。于是谁也没吭气,沈韶华也觉得没甚意思,径自回了自家院子。   晚上的宫宴果然又出幺蛾子,在帝后与众臣子命妇共举杯同庆用膳后,皇后非得以好久没见了要好好一起谈心为由把沈韶华拉到了后面元辰殿与女客一起聊天,使得想借酒巴结督主的各位朝臣如意算盘落空,只得不断示意自家家眷帮自个儿说说好话。沈韶华扶额叹息,皇后你的借口还敢再假点儿么?咱们根本没什么交情好吗!!!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元辰殿,一路上反倒是围在沈韶华身边的命妇小姐们要比跟在皇后身边的多出许多。皇后转头看向把自己裹成球似的沈韶华,越发不满,不过只能隐忍不发。   皇后依旧坐在主位,沈韶华落座她右手边,对面是大皇子跟二皇子,大皇子可能听皇后对他说了些什么,对沈韶华很是仇视,二皇子作为皇后嫡子,此时的态度却颇为引人深思,他直接跑过来沈韶华面前,要求坐在她旁边。沈韶华抬眼看了看上首面色涨红的皇后,含笑应允了。于是本坐她身旁的新任丞相夫人赶紧起身让位给这小祖宗。皇后面色难看的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儿子,示意丞相夫人坐到原本二皇子的位置后皮笑肉不笑的提议大家说说自个儿的新年愿望。   按照份位来说,理应皇后先说,可不知她抽了什么疯,非得从未婚的众位小姐开始说。沈韶华挑了挑眉,知道她肯定事先准备了什么等着她,意外的是旁边的二皇子伸手捏了捏她的右手,看见沈韶华朝他看过来,似是有些怕,但一瞬又把她的手握的劳了些。沈韶华看着硬把小手挤进自己指间的二皇子,慢慢笑了。   此时已经有七、八位千金说了自己的新年愿望,第九位刚说完,众人还未来得及说些祝福话,便看见她旁边的一位小姐面色激动地站了起来。因为之前并没有要求她们站起来说,所以之前的几位都是坐着说的,她这一站,一下子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站起来的那位千金初时还有些怕,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她,但想到自己的愿望,又慢慢把背挺直了,“臣女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愿望,便是臣女喜欢的人能平安,并且...并且有一天能与他结为连理。”之前几位皇后都只说了一些场面话,偏这位一说完,几乎是她刚停口皇后便接上问:“哦?陆小姐倒是个痴情人,只不知喜欢的是谁家公子,也好让本宫帮你参详参详。”所以说沈韶华从与这位说话后就一直不待见她,身为一国之后,说话半点脑子不用,每次都这么生猛。那陆小姐也是个呆的,皇后问完,她也不知害羞,当这么多人面,一个劲儿地死瞄沈韶华,沈韶华看她再瞄下去得翻白眼了,只好接口:“说吧,哪位?”陆小姐又瞄了她一眼,转而看向皇后,皇后一边叹这没脑子的,看我干嘛,你特么倒是别卖队友啊,一边还不得不给她使眼色示意她说。陆小姐憋了半天,终于觉出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自己仰慕别人不好,然而终是骑马难下,只好细声细气报出一个人名。她声音不大,只是大家本来就摒息等她说话,所以她刚说出来,大殿里就炸开了锅。“什么?!凤颜乾?天呐!”“天!谁不知督主现下正跟凤小将军打的火热,她倒真敢!”“这小姐谁家的,胆子也忒大了!”“听说是户部尚书家的嫡三女。”“什么?户部尚书家的?家教可真差!”......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陆小姐耳边,羞的她恨不得立时死了去,抬头又看见皇后对她使眼色,暗暗寻思反正现在自己的闺名已毁,倒不如拼上一拼。打定主意,大步跑到了沈韶华跟前“扑通”跪了下来,众人被她惊着了,还没回过神来便听她朝沈韶华哭道:“臣女知道督主喜欢凤将军,可是臣女已经仰慕他许多年了啊,现在臣女闺名已毁,请督主成全!”说着抬头泪眼莹莹地看着她。   沈韶华扒开刚刚在陆小姐冲过来时一瞬间挡在她身前的二皇子,伸手抚了抚陆小姐的脸,“真是个深情的好姑娘”她的声音温软,笑意盈盈,陆小姐却在她的眼神下开始慢慢抖起来。却听她悠悠又道:“傻孩子,你何必要本座成全,你还可以去死啊”说完在众人惊诧恐惧的眼神中慢悠悠从二皇子怀里掏出手绢,认认真真开始擦起了手指,好像她刚刚碰过的是世间最脏的东西。   皇后也开始后怕,她本该想到沈韶华是个不吃亏的,却依然不顾皇帝的劝阻安排了这一出,自以为是在替皇上分忧,却不料女子间的这些后宅把戏对沈韶华来说根本没用。   沈韶华擦完手指又摸了摸二皇子的头便起身离去,徒留身后一室的惊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2 章   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沈韶华没料到大年初一一大早就有人妄自揣测她的意思将陆小姐杀害。白管家进来告诉她消息的时候她有一瞬的恍惚...似乎名声更坏了些。   各位大臣倒是知道督主不喜吵闹的性子,只派了人送了礼过来,只有文渊阁大学士卓寒蝉过来禀报一年的大小事宜,以做总结。这是惯例,他是沈韶华身边的老人了,也是沈韶华将他从寒门学子一路把他提携到今天这个地位,是当朝最年轻的内阁重臣。说起陆小姐的事实,卓寒蝉似乎比作为当事人的沈韶华还要气愤,不断念叨是谁这么丧尽天良败坏督主名声。听到他的话沈韶华差点就在下属面前破功,她的名声?她能有什么名声?   而此时的宫内,本应是皇帝携宫中各妃游玩家宴其乐融融的时刻,却在皇帝得知陆小姐一事是皇后所为时草草收场,给了高位的妃嫔们回家探亲的恩典之后皇帝就以眼神示意皇后跟他走了。二皇子因为得了父亲首肯可以出宫玩耍,所以欢乐的奔向了东厂韶华园,完全不顾自己母后死活。   永寿宫内,皇帝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长久地沉默着。这无疑是跟随他最久的女人,也是他最宠爱的女人,她懂得他的心思,猜得到他的想法,所以他不介意她在背后使些小把戏坑害后宫其他嫔妃。但是她昨天做的已经够出格了...应该说她的举止确实一直都不适合做一个合格的皇后,只是他力排众议,哦,对了,当时还有才接手东厂的沈韶华的帮助,她才能登上后位...可她今天做的实在是蠢透了!他失望了...   皇后看着沈瑜初不断变幻的脸色,终于有些怕了。她想起了自己势力微弱的娘家,还想起了她的儿子,想起了许许多多她往日根本不会深想的过去。还破天荒想到了帮她登上后位的沈韶华...她的眼中盛满了泪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沈瑜初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求他不要抛弃她...她甚至想到了找沈韶华,只要她们结盟她的后位就能安安稳稳的坐下去了...她的儿子不是一向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姑么...对了,她要让她的儿子攀上沈韶华这颗大树,这样不管她以后怎么样她的儿子都能登上宝座了...   沈瑜初看着满脸泪水的皇后,终是心软了,最终把她揽进了怀里,决定原谅她,却不知怀里的人已经另有打算。   沈韶华跟二皇子沈承源完全不知这对糟心的帝后正经历了一次感情危机,沈韶华正在前头的韶华园发红包,每一个面首都收到了沈督主亲手送出的红包,半路跑来的沈承源也得了一个沈督主现包的大红包,此时正抱着红包笑的跟朵花儿似的,并承诺今天的晚饭他请了,鱼斯阳不识趣的提醒他大年初一不用钱的习俗后二皇子小手一挥,改做明天请他们吃大餐,众人也不扫他的兴,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到了晚间,二皇子坚持“君子一诺重千斤”非得明天请完他们吃饭才回宫,沈韶华当然不会扫自己侄儿面子,让白管家派人去宫里说一声就留下了沈承源。完全不知道听了消息的皇帝一宿没睡好,不断猜想沈韶华是不是知道了陆小姐一事的真相要软禁他儿子,一夜里做了无数个噩梦,第二天一早就令人赏赐了打笔银钱到户部尚书府以做安抚,希望沈韶华看到他的行动能放过他的宝贝儿子。   如此阴暗的心理沈韶华当然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昨晚死活缠着她一起睡的沈承源拉着告状,说昨天半夜差点被她一脚踢下床去,沈韶华正听的流汗,心想自己睡相当真如此差?就听沈承源接着说道:“一定是侄儿晚间睡相差吵着了姑姑,不过小姑姑真是英勇,居然在梦中也如此警觉!”说着还用他满含儒慕之情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沈韶华一边感慨脑残粉的脑补能力果然强大,一边拉着他去前厅用膳。   用完早膳,一群无聊的大人拉着沈承源玩起了猜字谜的游戏,期间二皇子帮着沈督主作弊八次。到了午间,沈督主为了答谢侄子,带他一起睡了午觉。下午众人又玩起了击鼓传花,期间二皇子把本要停在自己面前的花球丢给沈督主七次,被众人折腾的越笑越温柔的督主大人晚上果然大宰了自家侄子一餐,把自己送出去的红包全吃了回来,然后把二皇子打包丢回宫。沈承源拉着沈韶华的手依依不舍地踏上马车,并表示自己以后会多多来找小姑姑玩的。沈韶华心说你快滚吧小混蛋以后别再来了,面上却笑的灿若春花,把八个玩具吓的立马进了各自院子一晚上没敢出来惹她不快。而看到儿子安全回宫的沈瑜初却庆幸还好自己机智给皇后收了尾,真是要给自己32个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3 章   大年初三,凤颜乾再次踏入了韶华园,看到了正对他笑的如沐春风的沈韶华,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却见那人递了盏茶过来。下意识地接过来喝了一口,顿时被苦的说不出话来,不料那人笑的越发愉悦,“怎么样,本座的黄连茶可还合口?”说毕,低头深深闻了闻桌上的碧螺春。   凤小将军是被她欺负惯了的,闻言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并不生气,“我知道不是你做的,你...不会为了我杀她。”虽然心里有些苦涩,凤颜乾还是理智的分析给她听。   “哦?”不料沈韶华却不领他的好意,“本座可是仰慕将军仰慕的不得了呢,本座不是给你贴了标签么?不然怎么全京城都以为本座非君不要?”   凤颜乾扶额,总不能说出这都是愚蠢的皇后所为吧?只能任她嘲讽,不置一词。不料这次沈韶华依然不想放过他,只笑眯眯地看着他只喝过一口的茶盏,意思十分明显。凤颜乾知道今天要是他不喝完这盏黄连,她就不可能跟自己好好说话了,抬起茶盏一口闷了下去,随即被苦的脸都扭曲了。沈韶华看着他皱成一团的脸,眼中终于有了些笑意。   “过了年,我就得回边疆了...”缓了缓,凤颜乾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枚红线穿起的铜钱一边说,“这是压岁钱,给多了怕你乱花,留个念想吧!”说着起身自然地走到她身后,给她带在脖子上。沈韶华有些哭笑不得地笑骂他:“凤小将军真是大方,你也真能给得出来!”   凤颜乾第一次离她这么近,少女的馨香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让他想起这个少女也才十六,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又看到她此刻难得的笑容,虽是骂着他,却听的出语气里无奈居多,想着她这样的年纪就得天天故作老成,处理皇帝阴私,又想到皇帝对她的忌惮,突然就心疼起来。沈韶华看他给她带上铜钱后半晌不动,开玩笑道:“原来将军是想把自己也给本座当压岁的么?”听到她的声音,凤颜乾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一下子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沈韶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任由他握着。凤颜乾以往看她穿那么多衣服只是觉得她畏寒,哪料即使穿了这么多衣服,她的手也是凉的,更握紧了些,刚要说话,却见二皇子沈承源夹着寒风冲了进来。   沈承源自回宫后就被皇帝骂了一顿,哭了一夜哭的皇帝心软同意他出宫游玩,却不料他得了机会又跑来了韶华园。此刻他一冲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姑姑的绯闻男友正在握着姑姑的手,两人姿势暧昧,想着自己来的时机可能不对,又怕挨打,就蒙着眼睛喊道:“啊呀啊呀,承源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承源给你们关门,小姑姑不要打我...”沈韶华被他自欺欺人的举动气笑了,赶紧喊他进来。   有了沈承源小盆友的加入,凤颜乾就算有一肚子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得跟在她两身后陪着二皇子去逛小经济,还得负责给他掏钱买单。凤小将军一面感叹自己流年不利,一面认命地掏钱买单。   剩下的几天,就在凤小将军每天被各种突发事件打断他向沈督主的表白中度过了,就连元宵节的表白也被突然出现的二皇子打断了...凤颜乾不由怨恨皇帝做父亲不合格,这种节日都留不住儿子,真是太过失败了,却不料宫中的皇帝更郁闷,本来想给儿子一个惊喜,带他跟皇后出宫游玩,哪知道他还没开口儿子就自己跑出宫了...真是...不能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4 章   原本以为过完年皇帝就会让凤颜乾会到边疆镇守,哪料皇帝又突然出了个幺蛾子,让他跟沈韶华去京城北郊的蟒山除匪。   沈韶华早知他不肯罢休,提前派人去了蟒山安排,具探子回报,她的担心不无道理,蟒山的那群土匪早被皇帝于三天前招安归了朝廷,而且蟒山上蟒蛇众多,他们已经发现数个陷阱,都在蛇窝旁边。明白了就是皇帝想借此机会除了她。   离出发还剩三天,沈韶华一面派了更多锦衣卫潜进山中安排,一面调了二十个暗卫随行。又派人准备了撒了雄黄粉的中衣,省的到时候有不长眼的蟒蛇想要爬在她身上。她这边安排的万无一失,皇宫中皇帝也在跟凤颜乾确定陷阱布置的天衣无缝。他总是担心自己不能如此轻易地除去沈韶华,毕竟他已经受制太久了...甚至他连朝中大臣都不敢任意调用,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对方的心腹吸收进自己一派。虽然沈韶华这些年并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也无谋反之心,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她,他太忌惮她了,即使平日里看到她都已经生了惧怕之心,生怕哪一日对方就把自己取而代之,他实在不想丢了这位置...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向凤颜乾确定这次能够一次解决沈韶华。凤颜乾不得不留在宫中安慰了这敏感得有些神经质的皇帝,回到将军府已经很晚,再没有精力去骚扰沈韶华了。沈韶华因此而度过了平静的最后三天。   三天后,皇帝派了八百精兵随他们上山剿匪。凤颜乾和沈韶华骑马走在最前面,后面是黑压压的士兵,还有沈韶华自带的两百锦衣卫。城中百姓都在路旁议论纷纷,既想祝愿凤小将军剿匪成功平安归来,又想诅咒沈韶华此去再无归期,于是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当复杂...此刻皇帝的心中跟城中百姓是一样的想法,不过他是希望剿沈韶华成功,凤颜乾回不回来他倒也无所谓。   出发的众人从早上出发,一直到了傍晚才到了蟒山山脚,沈韶华挥手止住了前行的队伍,决定今晚就在此安营扎寨,明天再行商议。皇帝派来的精兵虽然想早些完成任务回京,此刻却也不暂时听从她的命令,毕竟皇帝给他们的命令是暗中趁乱杀死沈韶华,万一不成功也不至于惹她怀疑。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孙力却过来请示沈韶华如何处置违规精兵。原来据孙力所说,昨晚有两百精兵不服管制,私下跑进山里鬼鬼祟祟,被孙力带领的两百锦衣卫守夜时发现,直接捉了回来。能有正大光明除掉对方的机会,沈韶华自然愿意,所以想也没想就让锦衣卫当着剩下六百精兵的面处死了这两百人。众人对她敢怒不敢言,只能想着行动的时候狠狠折磨她意淫一下,不然真能把自己气死!   处死了两百精兵,沈韶华明显心情大好,与众人用完早膳后就下令进山。凤颜乾在旁边看着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其余精兵自然是愿意的,虽然她自大地没跟凤颜乾商议计划,又没派人进山打探情况,不过他们前几天才进过山里,自然不会担心。精兵们自然想不到,沈韶华早就什么都安排好了,于是进山的时候就看到精兵们不断走进陷阱散命,有些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失踪了...慢慢的,他们也发现了不对劲,这些陷阱都是他们自己弄的,为什么走进去的全都是自己人?这段路上他们最近出入频繁,蛇虫早就避开了,为什么他们的人会接二连三地失踪?反观锦衣卫那边却全员完好。   即使精兵们及时意识到了不对,但还是晚了。最后到了半山腰上土匪窝的,只剩下了两百锦衣卫,三百精兵,就在他们还想着土匪们能出来营救的时候,就看到自土匪窝里杀出来的,黑压压的一片飞鱼服锦衣卫......   如果昨晚还没看出来沈韶华早有准备,那么今早,凤颜乾自孙力带锦衣卫压着那两百山上确认陷阱顺便跟土匪通风的精兵过来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此时皇帝派来的精兵算数被击杀,只剩他一人的时候,他直接开口问沈韶华,什么时候知道的,但她只是对他嘲讽一笑,转身就走。凤颜乾无奈一笑,也跟上了她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5 章   经此一事,京中百姓只知由于凤颜乾和沈韶华准备不足计划不周,土匪倒是尽数剿杀了,可是八百精兵也全数牺牲...百姓们自然不会相信打过无数次胜战的凤颜乾会做出这么没谱的事,于是即使皇上罚了凤颜乾闭门思过两个月,却没人责怪他,反倒是沈韶华的名声又多了一个“狂妄自大”。   不同于情绪激动的百姓,此时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沈韶华,皇帝承认自己胆寒了...自己计划的明明天衣无缝,到底是为什么让她事先得知并做出反击...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此次计划他从头到尾只跟凤颜乾秘密商议,连心腹大臣都没有告知...皇帝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妖怪,却全然想不起来全程都伺候在他身后的喜公公...   不同于对凤颜乾的处罚,皇帝对沈韶华的态度近乎讨好,以此事惊吓到了沈督主为由,不断往东厂韶华园里送各种奇珍异宝名贵药材,还亲自送与沈韶华亲近的二皇子来探望沈韶华。又让御赐的八个面首每天轮流照看沈督主,这跟软禁没什么区别,但她并不在乎,真要有点什么事,这些人对她还是无关紧要的存在,而他们能探到的,永远只是皮毛。   东厂每天人来人往,各位大臣也全都来走了个过场,送进无数金银奇珍,且不管沈韶华被惊一事是真是假,保皇派是事后得知自家皇帝做的糊涂事来稳住沈韶华,而沈韶华一派的大臣自然是不放过如此机会跑来表忠心。对于这些大臣和面首每天的骚扰,沈韶华倒能轻松应付,让她头疼的是跑来投诚的皇后,每天白天都来逗留很长时间,她已经被迫听了很久的京城八卦家长里短,偏这些八卦她每天的桌案上都能看到,且还是早就知道的八卦,沈韶华实在想不明白,纸张上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事情,为什么皇后能说上一整天?偏皇帝以为皇后这么讨好沈韶华是因为他,还在为这十多天没有进过皇后寝宫而后悔,所以每天都放她出来骚扰沈韶华。沈韶华每天看着皇后不断开合的红唇都想撕碎它,再这么下去她要得精神分裂了...一面假装淡定地听皇后说着她早就知道的八卦,一面在心里嘶吼杀了这个碎嘴的女人...最让沈韶华无奈的,还是每天夜里准时出现在她寝室外背着荆棘跪一夜的凤颜乾...   真是男人心似海深,沈韶华现在是真看不懂凤颜乾了。一开始的刻意接近,后来还使上了美男计!好在她意志坚定才没上当!最想不通的还是上山围剿山匪一事...明明给他创造了最佳的刺杀时机,也给了他刺杀的最佳位置,只等他一动手就可立刻拿下,可人家楞是没动手!让一直放他在身边的沈韶华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他这么做的原因。现在更是让她惊悚,好好的面壁思过不愿意,非得每天晚上背荆棘来跪着求她原谅......这难道是苦肉计???沈督主突然觉得自己顿悟了,顿悟的沈督主不再纠结外面跪着的人,一下子豁然开朗安然入睡了...外面跪着的凤颜乾自然不知道沈督主怎么想的他,不然得哭晕在厕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6 章   沈韶华度过了被皇后骚扰得心率交瘁的半个多月,又熬过了每天晚上被迫看着院子里苦逼兮兮负荆请罪的凤小将军跪的挺直的身影折磨的两个月,终于,凤颜乾的惩罚到头了...沈督主的提心吊胆也到头了——因为凤颜乾要回边疆了。   督主忍不住吐槽,凤小将军每天端着一副苦逼脸跪那,又一句话都不说,让人连个台阶都没有,折磨的沈韶华每天晚上够呛...你特么早说一句求原谅本座不就能骑驴下坡说出不介意了么?了么?么?!   凤颜乾自然不知道自己走了冤枉路,第一天解禁不是进宫面圣,反倒跑到了东厂,终于说出了能让沈韶华骑驴下坡的话,沈督主于是大度的原谅了凤小将军的不仁义作风,一面悄悄松了口气一面吐槽尼玛你难道忘了你主子不是本座么不是本座么!!!   然而就在皇帝安分了两个月后,又折腾开了...沈韶华简直都想撬开他的脑袋好好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破铜烂铁,脑回路如此不正常!!就在凤颜乾准备回边疆的前一天,沈瑜初召沈韶华进宫,并对沈韶华下了一个脑残的命令,杀死凤颜乾。沈韶华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一刻钟,直到把皇帝看的都开始怀疑人生才放过了他,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好啊...”沈瑜初被她饱含深意的一声好吓的魂不附体,暗自寻思难道自家妹子喜欢上了凤颜乾!?可是他已经认定此次事败是凤颜乾出的问题,为了不让对方供出自己,只好壮士断腕牺牲一名悍将。全然忘了凤颜乾完全可以在沈韶华杀他的时候说出真相...皇帝你真的有长脑子么???   出了宫的沈督主手上随意提溜着一卷圣旨——命她送凤颜乾出京,以叙离别之情。不明真相的凤小将军得知时,还以为是沈督主舍他不得自己进宫求的旨,一时间激动的说都不会话了...自己的春天真的要来了么...   于是等在城门外十里亭的沈韶华看到笑的一脸荡漾的凤颜乾时,深深地沉默了。   看着对方淡淡瞥他一眼就上马下令前行的凤颜乾只想着她这是害羞了,愈发喜不自胜,把跟在后面的一干亲卫吓个半死...何时见过如此荡漾的小将军...   然而在快要出京城地界遇到了整齐等在那里的一千禁卫军时,荡漾的凤小将军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由于是回京过年,所以他带回来的亲卫并不多,只三百,现在全跟在他马后。沈韶华此次带的锦衣卫也不多,两百而已,全尾随在凤颜乾的亲卫兵后面。面对着对面黑压压的一千禁卫军,沈韶华终于明白了皇帝的打算。他一开始就没指望沈韶华会动手杀死凤颜乾,这么说不过是麻痹对方的神经,不至于带太多锦衣卫出行。这次他倒真个能耐。居然避过了喜公公,让沈韶华这边没有事先得到任何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7 章   看着对面生生比自己这边多出一半的禁卫军,沈韶华也忍不住要为愚蠢的沈瑜初点个赞了,这次皇帝居然能谨慎到连他一向重视的皇后跟二皇子都不知道。不过,在看到位于第二排的自己的八个面首时,还是忍不住向着对方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先下手为强,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比实战武力却不一定能威胁到她们,沈韶华抬手招出她事先下令跟她过来的三十个暗卫将她和凤颜乾围在正中,同时下令锦衣卫直接攻过去,打对方个措手不及。   事实也如沈韶华所料,禁卫军统领本来是想先开口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再动手的,毕竟这么多年,不管皇帝想做什么都得有个合适的借口,他跟在皇帝身边那么久,自然也学会了这套作风,谁料对面会突然发难。趁着对方这一瞬的呆愣,锦衣卫已经杀了七八十人。反应过来的禁卫军急忙还手,但凤颜乾这边的亲卫兵已经加入了战斗。   一边是实力强悍的锦衣卫和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亲卫兵,一边是守卫京城安全的禁卫军。一边靠实力一边靠人数,所以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战事一时胶着不下。但在凤颜乾的加入下,沈韶华一边倒是隐有占了上风的趋势。   就在沈韶华被暗卫们保护的密不透风安然稳坐钓鱼台看戏的时候,禁卫军那边突有一人一跃而起,以万夫莫当之势冲杀而来,很快就被暗卫们一拥而上。趁这几秒的间隙,又有一人持剑冲杀过来,剑尖直指沈韶华胸口。虽然不会武功,但人类天生的警觉也令沈韶华矮了下身。虽然此刻已经是初春,沈韶华并不用把自己裹成球形来抵抗寒冷,但她依然穿的比其他人多了四、五件衣裳。饶是如此,那剑也在她左肩刺下了一个不算浅的伤口,周围的衣服很快被血水晕开了一淌深色印记。   待那人把她摁到了地上沈韶华才看清,原来是她的八个玩具之一,还是很得她的欢心的鱼斯阳。现在对方正把她压在地上,看样子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马上沈韶华就用行动教会了对方,有些话留着对尸体说,其实也是一样的。沈韶华迅速用没受伤的右手从脑后抽出固定头发的红珊瑚凤头簪,用力插进了鱼斯阳的喉咙里,直到他发出“荷荷”的声音无力倒地才把簪子抽了出来,顺便抹了一把脸上被对方溅上的血迹。   之前沈韶华被袭时凤颜乾在的远,而且就算他武力值再高,面对对方的车轮战也一下子抽不出身来营救沈韶华,等迅速解决了身边的禁卫军赶过来时,她已经形容狼狈地躺在地上了。看着青丝委地衣裳微乱且一脸血的沈韶华,凤颜乾再不敢把她独自丢下,只好撕了衣摆给她包好伤口后一直守在她身旁。   沈韶华看着因为急着过来救她而硬生生被禁卫军伤了多处的凤颜乾,最终从袖中摸出一瓶原本就打算给他的伤药递给了他。不料木头小将军以为是沈督主想让他帮忙上药,还安慰对方她的伤不重,已经被他止住了血,现在人太多除衣上药不雅观吧啦吧啦...气得沈韶华差点没用手里的簪子把他刺个对穿。   这无疑是沈韶华经历过最危险的一场恶战,到最后禁卫军被全数杀死并活捉禁卫军统领后,她们这边也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人。   沈韶华让凤颜乾带着他剩下的五十亲卫继续上路,自己回去对付沈瑜初。   凤颜乾起初并不同意,对方是皇帝,他们是臣子,他虽然对皇帝暗地里设计要杀他们不满,但要他反过去对付皇帝却不可能。沈韶华只有保证自己不要皇帝性命又丧权辱国地答应对方等他再次回来就嫁给他,这才让他闭嘴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8 章   众人兵分两路,各自出发。   到了京城,沈韶华让孙力去找卓寒蝉,告知对方她这次受伤的原因经过,带着被打昏的禁卫军统领就直接杀进了宫。   永寿宫中的皇帝也是一夜未眠,一直等不到对方的消息已经让他的精神高度紧张,又害怕让朝臣看出什么,一大早只好喝了盏浓茶压着性子上了朝,一早上看着大臣们争来斗去脑子一直嗡嗡作响,最后还是装作身体不适退了早朝,眼下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沈韶华直接住进了永寿宫偏殿,命人去传御医后又让宫女打水与她洗脸。闻讯赶来的沈瑜初到偏殿时,宫女正拧了帕子与她擦脸,旁边侯着三名御医。看到他来,沈韶华也不过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沈瑜初颤着胆子慢慢摸过去,看到她没反应,又大着胆子蹭近两步,却见沈韶华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慢慢地绽开了笑容。   沈瑜初一面急速后退,一面招呼御医给她看伤,直退到离沈韶华最远的角落才站住了,假惺惺地询问御医她的伤情。他的这种作为,别说是床上躺着的沈韶华,就连站着的御医宫人们都有些看不上了,因此御医虽然面上恭敬地答他,却连礼都没行:“禀皇上,沈督主此次剑伤虽不致命,却也有些棘手。刺客伤了督主肩上的筋骨,即使治好,日后怕也不能用左手使太大力气了。”一面抬头看了看沈韶华脸色,“幸而督主伤的是左手,想来也不大影响正常生活。”沈瑜初听到她伤的比他预料的要重,心里暗喜,面上差点带出来,还好被他忍下去了,只是说话的声音因为强忍喜色而有些怪异:“嗯...沈爱卿此次辛苦了,朕命你们认真医治,但凡要用什么药材,直接拿就是了,宫里没有的让小喜子给你们出宫想法子去。”话毕飞速地瞄了一眼沈韶华,推脱政事太多要去处理就想跑皇后的永情殿躲着去,没料到刚出殿门就被沈韶华在后面冷轻轻来了一句“陛下,方向错了”硬生生又把踏出去的脚缩了回来,认命地一步步挪去了永寿宫前殿处理政务。   看着身旁忍笑忍的很不专业的御医们,沈韶华扶额叹息,要笑不笑憋着又憋不住的样子扭曲死了好么!御医们被她轻轻一扫,齐齐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各司其职,开药方的开药方,给她包扎的包扎,努力不让自己闲着。   另一边到了前殿的沈瑜初可没这么好运,一踏进殿门就看见了被随意丢在地上的禁卫军统领具明,一开始他以为是尸体,又不敢喊人进来收拾,只好委屈自己去抬,结果一摸,热的!再去探他的气,果然,还有!一下子怒从心中起,一盏茶泼了下去,被泼个正着的具明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咬牙切齿的沈瑜初。   刚醒的具明身上还有些酸软,跪起行礼的时候还有点踉跄,沈瑜初也只是冷冷看着,并没有因为此人差点为他丧命而抬手扶上一扶。这让具明忍不住想起沈韶华最后跟他说的话,她说,皇帝既多疑自卑,又自大狂妄,最重要的是,他对权利的欲望,这使他越来越无情,最终在他眼里就只剩下能利用和不能利用之分。苦笑一下,他现在不就是那利用完了的无用之人么...果然,沈瑜初为了让人不知他这次命人伏击有功之臣的事,招来宫人把他的嘴堵上,绑了丢进御花园的井里。   此时此刻,具明不得不佩服沈督主的料事如神,她早猜到皇帝要杀他,又不能明着杀他,那不是毒酒就是沉井,而毒酒赐下还得处理他的尸体,所以他多半会选择丢下井里,但又不想丢的太近,所以应该丢的远些,影响不了他的心情,那么御花园是他不太踏足之处,那么,无疑御花园的井里就是他的归宿。沈韶华令人在御花园劫走具明,就是知道现在是春天,皇帝必定不会跟着...具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春天沈瑜初不来御花园,但他至少知道,以后听命于谁。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9 章   到了晚间,沈韶华做起了噩梦,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虽然她装的很镇定,心里的惧怕却骗不了自己。她眼睁睁看着满身血污的鱼斯阳一步步朝她逼近,随着他越来越近的,还有他脖子上黑洞洞的血洞...沈韶华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怎么都醒不过来。鱼斯阳越来越近,直到那张惨白狰狞的脸贴上了她的,她甚至能听到他喉间“荷荷”作响,像是极力想要说话而不能发声的绝望嚎叫......   沈韶华挣扎着醒了过来,一下子猛地坐了起来。守在外面的宫人听到里面的动静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沈韶华发丝散乱神色怔然的样子,等走近床榻那小宫女才发现她雪白的中衣上又晕出了血色,刚刚因为离得远,沈韶华的头发又披散下来她并未发现,现在站的近了才觉得空中似乎飘着淡淡的血腥味。小宫女过来扶她躺下时又发现,原来沈韶华在发烧,整个人烫的似火...赶紧跑出去喊值班的御医了。   重新将伤口上药包扎完,沈韶华斜靠在床榻上静静听着御医分析她的病因。虽然御医说她发烧是因为伤口所致,她却知道,不尽然是这样,第一次杀人的恐慌,伤口的疼痛,连日来的精神紧张,受伤后奔波回京的疲惫,终究造成了她的高烧。等小宫女给她喂完药,她便安静地睡下了。现在虽然和皇帝的关系剑拔弩张,正是危险的时候,但是她知道,现在自己需要修养,身体好了,才能什么都好。   半夜被宫人吵醒的沈瑜初心情相当不好,却在询问清楚吵闹的原因以后心情骤好,简直想围着皇宫跑上三圈了!然而他的好心情也只维持到上早朝时,就被掐断。沈韶华一系的朝臣们都告假不来上朝。为了表明自己是个敬业的好皇帝,纵然心里在不适,沈瑜初还是压着火气上了一个全殿只有三分之二大臣的朝。   下朝后,窝了一肚子火的沈瑜初朝永寿宫偏殿急急而去,却在踏入殿门时看见自家二儿子围着沈韶华的病床端茶倒水献殷勤,一时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生生气死!   这只是开始,到了第三日早朝,连一些原本中立的朝臣也称病不来早朝了...压着火气散了朝,问了知情的大臣沈瑜初才发现,自己被沈韶华玩儿了!她果然早有后手,让她那一派的大臣在朝臣中传出了她这次受伤的原因。虽然她说的是事实,然而每个人都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黑历史,何况这个人还是皇帝,所以沈瑜清理所当然地生气了。他在之前就培养了一批年轻才俊,只等沈韶华一下台就把她那一系的臣子全部换成自己的人,所以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想到的自然不是卑躬屈膝地去求沈韶华的原谅,而是让人通知那群青年才俊,明天直接来上早朝。   自以为解决了一件大事的皇帝彻底放松了精神,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去过皇后那了,便坐上车辇去了皇后那,并大肆吹嘘了自己的英明决策,在得到皇后的吹捧后心情带好地搂着皇后睡了个午觉才回永寿宫处理政事。   出乎沈瑜初的预料,他培养的那批青年才俊并未出现在早朝上,反而更多的中立大臣称病未来,大殿上站着的保皇派也对他的所为有了意见,并劝他大局为重,要他去给沈韶华赔礼。这直接等于摸了老虎屁股,沈瑜初下令停止早朝,有事直接送折子进宫,拂袖而去。   他的这一举动终于让一直站在他这一边的保皇派凉了心,开始反省自己当初的站位是不是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0 章   沈瑜初的霉运远远不止于此,沈韶华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他有花粉过敏症,这几天他每次进去或想跟她理论,或想骂她几句,却没有一次得以近她的身。她每天都命宫人到御花园采一朵最大最美的牡丹簪在头上,弄得沈瑜初每天气的半死,却又拿它没有办法。   沈瑜初对花粉过敏的事,这世间还真没几个人知道,就连先皇也被瞒着,知情人之一他的母妃早早就沦为了宫斗的牺牲品。还有一个,就是跟他最长,一直以来还为他掩护的皇后了...想到这个可能,沈瑜初简直怒火中烧,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人居然会出卖自己!   虽然皇后此时已经站在了沈韶华这边,但皇帝有花粉过敏症的事情她还真不是从皇后那里知道的。这是她猜出来的。皇后春夏秋三个季节从来不进御花园,只在冬天会在御花园里赏雪煮茶。这很容易被误导认为皇后得了花粉过敏症,但上一次宫宴时,沈韶华故意在自己衣服上抹了花粉靠近皇后,对方却没有任何不适,反倒是晚间自宫里传出皇后花粉过敏让御医送药的消息。所以稍一猜测,沈韶华便得知了真相。也难怪皇帝捂的这么严实,要是这事被大臣们知道了...那一定非常有意思!   皇帝不舒坦,意料之外,沈韶华也并不舒坦。自她发烧已经过了半个来月,每次烧快退下来,第二天温度却又升了上去。按理说她现在伤口都快长好了,不应该烧退不下去才是,然而事实就是这半个多月她都烧的迷迷糊糊,每次要清醒过来想点什么,脑子又被高烧弄得混沌不堪,完全抓不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各种念头...   恰在这时,最近每天都来陪她的沈承源来了,并拿出了每天都要喂她吃的糖果零嘴。沈韶华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今天并没有吃下沈承源带给她的零嘴。   看着撒娇卖痴逗她开心的二皇子,沈韶华突然问他:“源儿为何如此亲近姑姑?”   沈承源一愣,随即理所当然地说:“自古以来,不都是强者为王么?孩儿喜欢强大的人,而在孩儿心中,姑姑最是强大...”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比父皇还要强大!”   听到预料之中的答案,沈韶华并不高兴,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打发他去叫喜公公过来。   事实证明,让脑残粉帮忙做事效率其高,不到半盏茶功夫喜公公就被他给拖来了,毕恭毕敬地站在那等候差遣。   沈韶华并不避他,把他招到床边坐下才问喜公公:“最近皇帝精神可好?”   喜公公抚了抚浮尘回道:“皇上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大臣们好多都告病不上朝呢!皇上说了,既然不想上朝,那就别来了,只让有事再送折子进宫就好!”   听完回话,沈韶华摆了摆手让他退下了。刚刚她问喜公公的事情她其实早就知道,宫里到处都是她的人,不可能这么大的事她都不知道,让喜公公过来也只是确定她的身体到底是不是皇帝动的手脚...然而得到的答案是没有。   沈承源陪她玩了一天,直到用晚膳时才回了皇后那。睡了一晚,沈韶华发现自己居然不烧了...吩咐宫人不用再送汤药过来后,又招了自己的人拿了昨天沈承源给她的零嘴去检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1 章   到了下午,沈承源果然又带了新的零嘴过来给她吃,被她用其他话题岔开了。   两人玩了一会,沈韶华装作不经意地问他:“你哪来这么多零嘴?给了姑姑你还够吃么?”   “啊?这都是孩儿从长乐宫直接带过来的啊。”沈承源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是这两日的口味不好么?姑姑都不吃了。”   沈韶华被他故作可怜的小模样逗笑了,“是谁让你这么关心姑姑的?你父皇?”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里猛地一沉。   不料沈承源摇头道:“不是啊,父皇才不会呢!是大哥让我带给姑姑吃的,说我们两个吃不完,姑姑又生病了,不让我抢姑姑的东西吃呢!”说着还遗憾地砸砸嘴。   长乐宫本来是沈承源的居所,但自从大皇子归了皇后抚养后,为了方便照料,就让他搬来跟沈承源一起住了,如果是大皇子的话,倒是可能,毕竟那孩子对自己好像存有敌意……   念头闪过,沈韶华面上依旧不显,只温声对他道:“姑姑病时,需要这些零嘴来压一下嘴里的药味,但是现在姑姑的病已经好了,以后就不用麻烦源儿每天给姑姑带零嘴了。”   沈承源虽然想告诉她自己不麻烦,却看见她让宫女把他刚刚拿来的零食收起来,让他回去跟大皇子一起吃,想着她是不喜欢吃零嘴,也就作罢了。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沈韶华的身体也已经大好,沈瑜初反而来的勤了些。起先是来炫耀的,没事就来沈韶华面前晃一晃,以此告诉她,即便她从中作梗,这朝堂依旧没有瘫痪,在他的英明神武下蒸蒸日上运作正常。后来嘛,虽然脸上带出了点焦急之色,却依旧撑着端着,只是过来的时间间隔长了些。   沈韶华知道他快撑不住了,也不做声,每日里不是去皇后那里喝茶闲聊就是陪着沈承源练字作画,日子过的悠闲散漫。   这日,沈韶华难得没往外跑,使了宫人把软榻搬到院子里,又让宫女去叫了伶人过来弹唱,并叫了永寿宫的全部宫人围坐在她身后陪着听曲儿。   最近被各地政事弄得焦头烂额的沈瑜初踏进永寿宫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沈瑜初慵懒地半躺在软榻上,神情散漫,宫人们围坐在她旁边,把时鲜瓜果送到她嘴边让她想起来的时候咬上一口,伶人们咿咿呀呀的唱着欢快的小调。这一切都让沈瑜初怒火中烧,几步上前挥退了正在弹唱的伶人,又喝散了围坐在沈韶华身边的宫人,一屁股坐在了她对面。   “我知你怨我,也合该你恨我,但天下百姓何其无辜?你就不能帮他们想想?”皇帝一急,连“朕”都忘记自称了,“现在各地民声载道,你让你那一派的官员全不管事,可知底下的官员们没了约束,很多小地方的官员直接开门受贿,令百姓苦不堪言!”   看她不答话,沈瑜初又道:“皇后现在已经跟你一条线上,你将朕身边的人都挖了去,还有什么不满?朕现在连个知心人都没有,难道你就不能为朕想想?”   沈韶华这才抬眼看他,用的却是看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的眼神,这皇帝脑回路果然不正常,自己做错了事,不道歉不说,反而要让别人来反省,自己把妻子往外推,弄的身边一个知心人都没有,不自省不说,反而怪别人把他身边的人挖走,这是什么道理?果然是皇帝就走王霸路线么?   想是沈韶华的眼神太过奇怪,弄的沈瑜初很不自在,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挺了挺胸膛朝她喝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朕好歹是你皇兄!做错了事不想想错在哪里,一个劲儿看着朕干什么?莫非朕的脸上有答案不成?”   沈韶华心头火一起,拔了头上的月季就伸到他鼻子下面问:“怎么,今天的花儿开的可好看?味道可还香甜?它开的如此动人,莫非也要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自省一下不成?”越说到后声音越发低沉婉转。   沈瑜初此刻是有再多不满也说不出了,喷嚏连天地狼狈落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2 章   虽然沈瑜初过来跟沈韶华吵了一架,但沈韶华并不打算就此原谅他。   沈瑜初作为一个皇帝,不合格的地方很多,他护短,自私,狂妄,同时又自卑,软弱,胆小。沈韶华认为这些都不是问题,可是他最不合格的,是知错而不认错。沈韶华给了他很多次机会和时间,他依然如故。   作为一个领导,特别是站在高位的人,最重要的不是才智卓越,也不是武力超群,反而是善于聆听下属的意见,总结,并且改进自己,从而做出正确的选择。   沈韶华想直接让他下位,但是她自己也明白,现在还不行,时机不对,二皇子还小,她虽然可以辅政,但历来小皇帝长大以后卸磨杀驴的事太多。   虽然极不愿意,但沈韶华还是决定等皇帝下次来找她口气软一些的时候顺势原谅他。   过了两天,沈瑜初确实来找她了,却不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跟了一个华服女子,打扮的金光灿灿,沈韶华猜测这人要么幼时很穷,要么欣赏水平底下,不然不能这么穿金戴银好像要把全部身家都穿在身上才能好似的。脸倒是张美人面,大致扫过去妖娆风情。不过不知道沈瑜初没事带个美人给她做什么,还在猜测是不是上次送面首不成功这次直接送美人?那边沈瑜初似是看她表情太过诡异猜到她在想什么,抽了抽眼角把身后的女人拽了出来,“你们母女也许久未见了,过来见一下吧!”   原主对这女人有着什么样的情感沈韶华不知道,不过看她留下的所有东西上都没留下这个女人的影子也能猜测到她对她没什么印象,看着面前的女人,岁月并没有对她太过苛刻,一张芙蓉面上并未留下太多痕迹,猜测不到年龄,可看着那双满是防备混着恐惧的眼睛,沈韶华相信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一双眼睛都很难和“母亲”这个词挂上关系,所以她直接无视了这个曾经只是侍妾,如今却过的相当安逸的贵妇人,直接走到了沈瑜初面前。   看着他有些慌乱的神色,她猜他此刻应是怕了,许是没料对她的态度,许是没猜到那个女人对她的情感,沈瑜初悔不当初。这让他原本打算看着母女两久未见面抱头痛哭然后他站出来让她们从此团聚的完美计划胎死腹中。他实在没料到作为一个母亲,在对着从小被带离自己身边的女儿居然会跟京中的普通百姓一样露出惧怕的表情!这实在让人难以理解,她因这个女儿而获得现在富足的生活,却又防备她,惧怕她,独独没有一个母亲面对女儿时该有的怜惜,思念,与愧疚。   沈韶华突然就没了心情,摆了摆手让这女人退下,然后看着沈瑜初,眼神充满了失望,她说,“你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3 章   自从沈韶华妥协以后,她这一派的大臣像是没发生过任何事似的,该上朝上朝,该查贪查贪,完了东厂直接派人过去封家。一切似乎又走上了正轨。   这两天沈韶华心情很低落,倒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只是为原主不值,有这么个坑儿的娘。如果说一开始她是被迫把孩子给了丈夫来带,不能尽做母亲的义务来关心她爱护她,那等她长大了,王爷已经去世,她却依然没有来看过她一眼,却和所有人一样为她的名声而怕她防她,甚至要皇帝下令她来,她才不情不愿地跟来,躲在他身后不愿面对她。除此之外,是对皇帝的失望,他为了让她妥协,宁愿请出只生过她而没养过她,从来在她生命中缺席的母亲来“感化”她,却不愿简单说一句抱歉,即使那确实是他的错,为这样的人效命,她从心里不愿意。   这是沈韶华离宫的前一天,她依然让人搬了软塌在院子里半躺着,并没有因为第二天就要离宫而去跟皇后和二皇子道别。   沈瑜初从正殿出来,像最近几天一样打算绕过她去前面勤政殿议事,却不料她味如往常一样装作看不见他,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袍子。   “诺,给你了。”像是在说“今天出太阳了”一样的口气,拿在手上的却是能调令东厂的墨玉令,黑色的玉衬着她白皙的手,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这是沈瑜初的想法,他无数次想让沈韶华放权,无数次想自己能拿捏东厂,却没想到是在这么一个平常的午后,由她这么一下子平平淡淡的就交给了他。   淡淡看了眼皇帝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沈韶华哧笑一声,慢悠悠渡回了偏殿。   第二天一早,沈韶华回到了韶华园,依旧每天躺在她心爱的翠玉榻上,但不同的是,再也不用去想那些让她头疼的政事,以及坑妹的沈瑜初。随手写了封信给凤颜乾,继续躺在榻上喝绿豆汤的沈韶华像是彻底远离了权利的中心,没有看过一眼情报,没有问过一句政事,她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很好,让她满意。其实她从来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她很容易满足,但是自从穿越以后沈韶华的身份不得不使她把权利紧紧攥在手中,为了自己能够过的更好,也是为了...活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沈韶华不见了,在放权回到韶华园两个月后。沈瑜初得到消息的时候脑中有过一瞬空白,虽然一直想要她手中的权利,可是沈瑜初从来没想过她会这么不告而别,他本打算等过一久,沈韶华依旧如此安分的话,就给她一个公主身份,给她一门亲事作为补偿,不料她突然失踪,这让他心里生出了一点愧疚。   此时的沈韶华,正带着白管家乘了御赐的马车行驶在通往边疆的路上。   自从她写信告诉了凤颜乾她已经把权利交给皇帝后,那边就一直来信催促她过去,可能是怕信在路上遗失,凤小将军一连写了二十封!沈韶华怀疑他是故意的!而结果也如他所愿,她被连续的来信弄得不甚其烦,终于踏上了通向他的行程。   因为舍不得心爱的翠玉榻,于是让人抬上了马车,也还好车内空间充足,拉车的又是难得的汗血宝马,不然连白管家也不确定自家督主是不是在作死。对于皇帝她倒不担心,对于没了利用价值的人,他向来不会多加关注,不过看着手上缠绕的一百零八颗玉雕骷髅佛珠,沈韶华冷笑,她永远不会把自己的后路堵死,就是不知道没了她在京城坐镇,皇帝会遇着什么样的烦心事。   边疆小镇上,凤颜乾正努力把自己的住处弄得更加舒适一些,虽然他很想让沈韶华过来,却也知道,那人一直以来没吃过什么苦,他这里环境又没有京城好,只有尽力把房子弄的舒适美观,以求沈督主不要来到以后转身就走。   废了半个来月时间,把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们累的半死,凤小将军终于把房子修缮的美观又舒适,至少在边关可是头一份。   虽然他是将军,但在物资匮乏的边关也只得了一个三进的小院而已,在边关已经是最大的院子,拿去京城就不够看了,他也明白这里的艰难,所以只让手下的将士们帮忙用木料打造些家具,又上了漆,把屋里老旧的家具换下来,觉得不够,又花重金找人买了些花儿种在院子里,另外又买了几株梅花,几株果树,把后院也填满。   每天被凤小将军奴役的将士们敢怒不敢言,他们来边疆是镇守的好吗!居然被当苦力!当苦力也就算了,但为毛还兼职木匠?!兼职木匠也就算了,可是将军路上不包饭!天呐,简直没人性!   凤颜乾对于下属的不满根本无所谓,他要娶的是媳妇儿,又不是这帮大老爷们儿,讨好他们有个屁用!眼看沈韶华已经到了江南,为了让她不在那里停留看风景他可是许诺要把屋子弄的美轮美奂的!围着屋子饶了几圈,将军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去街上买丫鬟小厮了。   边疆小镇上的男人们这几天都存了很大的疑虑,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让凤小将军这样上心,眼见他连军营都不去了,要不是这些年没战打,他们都要怀疑凤小将军在敌军来的时候都能只顾小家不要大家了!   不同于男人们的担心,镇上的姑娘们已经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凤小将军从十岁来到边疆,除了偶尔回京看望家人,简直就是妥妥的边疆人,这里的姑娘们不说全部,起码有一半以上都做着将军夫人的梦,可人家这九年愣是没看上一个姑娘,弄得大家都要以为将军不爱红妆了!得,现在是确认了,人家喜欢女的,但那又怎么样,又不是自己,想想都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5 章   对于小镇上的暗流涌动,凤小将军完全一无所觉,乐颠颠的找了人牙子挑了几个顺眼的丫鬟小厮,又让人找了个会做京菜的厨子,想了想,又让人打造了一个超大号的沐浴木桶,虽说边疆缺水,但他可不想委屈了督主大人,让她像那些大老粗似的整天汗津津。   沈韶华一路低调行来,很少下马车,所以也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加上皇帝并未下令寻找她的行踪,更加没人知道她已出京。   这日行至阳城,本想着这里是牡丹之乡,带个几盆过去边疆种上也好添点绿意,哪知刚下马车就遇上了登徒子。原来这日恰逢阳城一年一度的牡丹花节,晚间有城中几大家族的人选出来的化身娘娘乘花车□□,想是看到沈韶华的容颜,百里家的三少爷出来物色花神时遇着她,就想上前询问有没有兴趣做晚间出游的化身娘娘,不料被当成了登徒子。   茶馆里,沈韶华淡定地喝着茶,听着百里澈委屈地解释缘由,看着他被她身边带着的暗卫揍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实在无语,料谁看到大街上一个满脸花痴盯着自己看,又径直冲过来就要拉自己手的陌生人都会觉得这人是坏人吧!谁会想到此地风俗居然如此彪悍。不过经百里澈解释,沈韶华终于明白,原来一直以来物色人选的各家代表都是那几人,百里澈担任此职也有三年了,固来此参加花神节的人都不会对他们的行为表示异议,反而被选到的人还会觉得特别荣幸。   “今晚就要□□,你白天才出来物色?”沈韶华好奇地问道,“这也是习俗么?”   不料百里澈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道,“其实并不是,人选几天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但是想着今天人肯定比以往多,我就出来准备再看看...”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不用他说沈韶华也知道他接下来想说什么,直接无视他委屈的眼神,又问他,“既然已经选定人选,何必还要临时更改?”   沈韶华的意思本是既然给了人家希望,就不要在人家满心欢喜的时候再给人家心口一击,哪知百里澈理所当然地说,“你第一次来不知道也算正常,”可能说话扯到脸上伤口,吸了口气又继续道,“我们这里一直都这样的,临时更改花神娘娘其实大家也特别喜欢的,因为之前选定的人选大家已经见过,就没有新鲜感了!”说着还夸张地叹了口气,结果又扯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本...咳,我第一次过来,只想安安稳稳坐在楼上观看盛况,并不想参与其中。”开玩笑,虽说现在皇帝暂时不想查找她的踪迹,但以后可说不清,到时候人又多,万一有谁认出她,以后顺藤摸瓜找到她可就不好了,她可不想再帮那白痴收拾烂摊子。   “你不再想想了么?”百里澈急了,“再说你来的又晚,现在茶楼客栈都被预定的差不多了,你晚上不一定找得到看的地方的,而且,而且,只要你帮忙扮演花神娘娘,百里家肯定重谢的!”说着怕她不信,直接解下腰间的玉佩递过去,“这个可以作为信物,如果事后我不认账,你大可拿了这玉佩去百里家索要报酬的!这是百里家‘选神’的身份代表!”   沈韶华看着他急急递过来的牡丹型镂空玉佩,并不伸手去接,反而招手让白管家把刚刚去马车上拿来的象牙席放到桌上,“既然误会已解,刚刚打你就是我们不对,这是赔礼,另外还麻烦百里兄给我准备一个晚间可以观看□□的地方。”   百里澈撇撇嘴,觉得这人真是不上道,看了看桌子上随意放着的黑色包边白色席子,想着这人莫不是想咒他,居然那这种颜色的破席子赔礼,伸手过去拽过来时才发现触感不对,又仔细摸了摸,又凑近眼睛好好看了好久,再抬头时看沈韶华的眼神都变了,“小姐放心,晚间一定让你能好好观看□□!”说着也不多做停留,抱了个拳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6 章   对于百里澈如此识相的行为,沈韶华表示很满意,心满意足地看了一场盛大的花神□□后,又从百里澈那里坑了几盆看的顺眼的牡丹,白管家看着百里澈肉疼的表情很是同情,自家督主一来就捡了人家培育好几年的黑牡丹,又指了“魏紫”、“姚黄”、“赵粉”、“青龙卧墨池”她手指一处百里澈就抖一下,到了最后,都抖麻木了,不料姑奶奶不过瘾,转身又指了“黄御衣”,险些把他心都吓停了,赶紧制止道:“姑奶奶,那可是要送进宫里头的,您看谁家敢自己弄来观赏了?”   沈韶华很想告诉他,可以去掀一下她的马车看一眼里头明晃晃的黄色,简直比这花儿还鲜,想想又作罢,感觉好像挺孩子气似的,挥挥手表示就要这几盆了。   百里澈本来打算不管她什么身份,单凭随便赔礼就能送出珍贵的象牙席,他也是不好收她钱的,故而才肉疼成那样,想不到人家根本没想白拿他的花儿,白管家拿出锦袋的时候他数都没敢数就收下了,等人走了自己悄悄打开,却发现里面装了几块未雕刻的“桃花冻”,他的心里却丝毫没有占到便宜的欣喜,有的只是深深的惶恐,早知道就不该手贱伸手去接,打了自己的手几下,又舍不得还回去,纠结的百里澈脸都紫了,等纠结完抬头再看,早就不见了沈韶华的马车。   一路走走停停,又采买了不少东西,马车驶入边疆的时候,已是三个月之后了,沈韶华想起路过一处荒山时遇到打劫的山贼,却被自己带的二十个暗卫灭了山寨的事,好像已经过了很久,看着近在咫尺的莫城城门,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自己难道真的要在这种环境糟糕的地方住下么?   没有让她纠结太久,马车已经驶进了城门,还好凤颜乾令人随时侯着方便接应沈韶华,进了城门没等多久就有小厮过来带路,赶去离军营更近的小镇上,凤颜乾的府邸在那边。   马车一路慢慢行驶,本来一刻钟的旅途硬是在人流中耽搁的半个时辰才到了将军府,说是府邸,其实也就是一个三进小院,以前是这里最大的生意人陈毫生的房子,后来打战陈家搬走,军队过来,理所当然地就被此处官位最高的凤老将军住了进来,现在凤老将军回家养老,自然就归了凤小将军。   沈韶华跳下马车,无语地面对着“偌大”的将军府,实在无语凝噎,有机灵的丫鬟上前好奇地打量她,看到她那张脸,想着将军看上的姑娘果然长的跟天仙儿似的好看,一面引了她进去。进了门,沈韶华问引她进来的丫鬟,“凤家小子可有交代,本座住在哪里?”   小丫鬟被她那句惊天动地的“凤家小子”惊着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说:“将军已经交代好了,奴婢着就带小姐过去。”   “不必,先把本座的东西送进去就可。”沈韶华一面说一面招出暗卫把马车上的东西搬出来。于是全院的丫鬟小厮们就看着凭空冒出的二十个暗卫吭哧吭哧地从马车上不断地搬出令她们匪夷所思的东西:翠玉塌、牡丹花、紫檀雕花案几、金丝楠木雕花躺椅,居然还有各种碗具?!林林总总搬了一大堆东西出来,终于把马车搬空了,众人只想感叹一句,不容易啊,看拉车的八匹马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沈韶华完全不知道众人的心思,一心一意把送给凤颜乾的东西捡出来,其他全让暗卫送去了给她安排的房间里,叫引她进门那丫鬟给暗卫带路的时候她还沉浸在震惊中没回神,还是旁边的小厮拐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全程顶着“0o0”的表情带着暗卫去了。   看到她马车上搬下的东西,院子里的下人们谁敢看轻了她去,木头瓷器他们分不出好坏,真金白银他们却是认得的,不说后来搬出来的那么大个翠玉塌,光看她手上缠着的那串玉雕佛珠他们就不敢怠慢了去,当即就有五六个小厮丫鬟凑上去讨好道:“姑娘车里的东西都搬下来了,想来这马车乘了一路也该脏了,咱们给您清洗清洗吧?”沈韶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也不阻拦,落在那几人眼中自然就成了默认,赶紧上前掀开车帘准备上去,一旁剩下的下人们见状不禁悔青了肠子!自个儿怎么就没想到呢,光想着看东西了,这打扫马车,听起来累,但保不准贵人多忘事啊,车上那么多东西,忘了一两件在车上也是常有的事,到时候他们打扫到了,顺手捡了拿出去,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是梦总会醒,当看到掀开车帘的那人呆楞在那时,一旁的下人们还奇怪这人怎么不上去,等看到里面明晃晃的明黄色内里时,一个个都被闪瞎了眼!   “小春儿,赶紧给我让开,你挡着爷的道儿了!”随着声音由远至近的,是骑在马上的青衫少年,他顶着烈日而来,阳光洒在他身上似是给他度了一层金光,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亮。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凤颜乾到了府门口赶紧勒紧马缰使马停下,半刻不停地跳下马背直奔门内,当看到站在前院的沈韶华时,终于放慢了脚步。   一面默念自己不是做梦,一面控制着脚步不要太急吓着了她,凤颜乾缓缓走近沈韶华,“上次的伤,好了么?”最终问出口的,还是令他日夜难眠挂在心头的问题。“这都多久了,早好了!”沈督主被他猎鹰一样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盯着,耳后悄悄泛起了红晕,不得不转来话题,“来看看本座给你带的礼物吧!”   看着堆了一地的礼物,凤颜乾一边欣喜她居然想得到买礼物送给自己,一边又为她一路慢慢悠悠拖沓至今才来到自己身边而生气,胸中被这两种情绪涨的满满,最终还是因为眼前的人而化作了满腔柔情。上前一步圈住了沈韶华,把她慢慢拉朝自己怀内,只有抱紧了她才能感觉得到这人确确实实在自己身边。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呆住,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圈在怀里,沈韶华难得红了脸。看着怀中满面红霞的人儿,凤颜乾第一次意识到,她才十六,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却因为身在要位而常年绷着一张脸,看起来威严天生,此时难得面范红晕,露了一丝女儿相,使她本就出色的面容更添了份诱惑,想到此时两人还在院中,干脆抱起人往后院去了,只留下众小厮丫鬟面面相觑,直到白管家一声呵斥,开始分配各人职务。   沈韶华被他一路抱至后院,羞也羞死了,奈何自己力小挣不开他,眼睁睁被他抱着进了后院最大的一间厢房。   暗卫之前就已经按她的喜好摆好了带来的物件,凤颜乾把她放在了正对着门口放着的翠玉榻上,好好看着她,仿佛只要他一眨眼,她就会不见一样。   被他看的两颊发烫,沈韶华索性横了他一眼不去理会了。凤颜乾看着她扇子似的睫毛因为朝下看而有些微微颤动,也不逗她了,拉了桌旁的椅子过来坐她对面,“还喜欢么?”终究还是有些忐忑,虽然之前自己花了很多心思布置屋子,但最重要的,还是她的肯定。   看出了他眼中的忐忑与期待,沈韶华轻轻点了点头,心骤然阮了下来。前世她也算是身经百战,历尽千帆,早就变成了一个演员,演着喜欢,演着难过,把一点情绪放大千万倍,一有不对随时抽身,此刻凤颜乾却给了她另一种感情,更为真实,令人心安。她终于确信,他是真心恋着自己的。   想是第一次谈恋爱一样,沈韶华突然生出了些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了。凤颜乾看她紧张,突然就觉得自己不紧张了,笑了一下,问出了藏在心中很久的问题,“那时候...我虽身在边疆,却也听过你许多传闻...”想到以前听到过的她的所有传闻,凤颜乾抿了抿嘴,“你...真的追了...蓝家...好几年?”   沈韶华才听他开口就猜到他要问什么了,头疼道:“以讹传讹的事难道还少么?那时候是为了接近他...找些证据。”看出她的不情愿,凤颜乾也不再勉强她再说下去,不料他不问,她却自己道出了藏在心里的往事,只把自己不是原主的事情瞒了下来。   往事既已说清,两人都觉是觉得心中一轻,两人的心似乎更近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8 章   后来的几日,天气越来越热。虽然已经进秋,却完全感觉不到秋天的凉风。   此地缺水,土地已经出现沙化,沈韶华估计再过百年,这里可能就会变成沙漠,不复存在,因此让凤颜乾带人买了许多树木种植在城中各处,又围城种了厚厚一圈,护城河水早已干涸,为了树木生长,沈韶华自己出钱让白管家从南方运了不少水来,灌入护城河中。   对于沈韶华运水灌河却不给百姓喝的做法,城中太守很是不满,又碍于凤颜乾的身份不好发作,只好每天摆脸色给她看,白管家在一旁看的暗暗心惊,又感叹李太守不知者无谓,若告诉他这几天瞧他摆脸色的是东厂厂公,不知他会不会被吓尿。沈韶华不是没看到众人的不满,只是依然顾我,并不解释自己的行为。   前两天她跟凤颜乾确认才知道,她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莫城出去便是戈壁,穿过这片戈壁,就到了邻国的领土,不巧,这邻国刚好是大恒的敌国,蜃国。   说起两国的恩怨,现在自己扯不清了,大概得追溯到几百年前的开国皇帝,沈瑜初的曾曾曾曾不知道曾多少倍祖父,和当时的邻国国主慕容氏其实还是好兄弟,两人一起打下江山,却因分赃不均而离了心,慕容氏干脆在戈壁对面坐地为王,建立蜃国,并迎娶了沈祖父的心上人做了皇后,这样的行为恰好一击命中了沈祖父的心,暴怒的沈祖父留下祖训,沈家世代与慕容氏为敌,不死不休,誓要讨回慕容氏手中的沈家江山!   历代沈家皇帝心心念念遵从祖训,其实也是为了戈壁对面的那片绿洲,世代与慕容氏开战,却又因为戈壁的特殊地理不得不收兵,慕容氏自然也是一样,于是世世代代,两家各自奈何不了对方,就把这个愿望交付给下一代,如此循环往复。   沈韶华想到此,越发对这种神经病行为表示无语。刚好凤颜乾过来说今天的任务完成,便随他回去了,这几天两人天天粘在一起,感情倒是增进了不少。   如此忙了两个多月,沈韶华还让人把将军府后院全都种上了小树,还在中间修建了一座乘凉用的红木雕花八角亭,并用鲛纱做了亭子的纱帘,用来以后挡雨和树上的虫子。   终于闲下来的沈韶华让下人把她的翠玉榻搬入亭子里,横卧在上面乘凉,不料刚松泛了不到一刻钟,丫鬟就进来报李太守家的小姐来访,专门来拜访她的。想到前几日晚间被暗卫截获的信件,沈韶华一声冷笑,这李太守也是个神人,居然敢写信跟皇帝告状,并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时还向皇帝好好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样貌,想起截获信件的第二日李太守看向自己时眼里带的挑衅她便好笑,只不知这李小姐无缘无故的来找她干嘛。   沈韶华自是不知,这莫城中想做将军夫人的小姐多入过江之鲫,这李小姐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仗着自己生的好看,每每听到凤颜乾身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要跳出来闹上一番,其脸皮之厚也弄得凤颜乾时常哭笑不得。   此次李霞听说凤颜乾居然把人给迎回了将军府,第一天就想过来看看是个什么货色居然得了凤小将军的青眼,不料屡扑屡空,都被守门小厮告知沈小姐已经跟将军出去办事了,弄得她整整窝了两个来月的火,今天终于被她逮着了。   李云霞随着丫鬟一路走到了亭子外,看着里面朦朦胧胧的身影,小声骂了一声“假仙”便气势汹汹地掀纱闯了进去,不料正对上了面朝她横躺在榻上的沈韶华。   眼前这人一头鸦黑的长发并未挽起,随意地披散着,看上去慵懒随性;即使被晒了这几个月也依旧白皙水嫩的肌肤,仿佛一掐就能滴出水儿来;水朦朦的猫儿眼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越发显得那绮丽的容颜精致完美。若这幅面容生在别人脸上,李云霞只会觉得美则美矣,却带着一丝轻浮,然而生在眼前这人脸上,却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威仪贵气,仿佛这人身上天生自带着一种气质,让人不敢轻看了她去。看着对方即使不是粉黛也比自己特意上了精致妆容要好看的脸,李云霞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做不成将军夫人了,然而光是这样想着,心里就要难过的像要死去。其实要说她有多爱凤颜乾,倒也说不上,只是这是她的执念,已经无关情爱,第一眼见到凤颜乾便觉得此人配自己正好的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看着李云霞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却在看见自己时变得时而嫉妒时而悲伤时而怨恨的脸,沈韶华有一种突然悟了的感觉,她就奇怪,明明不认识的人偏偏在自己第一天得了轻松时就找上门来,还特意表示是来拜访自己的,原来是凤家小子自己惹的烂桃花啊...看着李家小姐因嫉妒而扭曲的脸,沈韶华暗叹一声可惜,本来还算精致的脸蛋现在简直不能看了,没了欣赏美人的心情,招手让身后的白管家直接把人撵走了。   可怜的凤颜乾并不知道自己的仰慕者弄的沈督主心情不佳,屁颠屁颠地回家吃饭时,再一次吃到了一桌麻辣大餐...   看着凤颜乾最都辣肿了也不敢停下筷子的憋屈样,沈韶华再次感叹有个全能管家真是好。   等用完晚膳再看凤小将军,已是汗湿重衣,脸都红了,原本的薄唇也变得异样丰润起来。   “我...我又做错什么了么?”凤小将军接过白管家递过来的热茶一口灌了下去,发现更辣了,谢谢哽在喉里,泪流满面...   “好好的,你哭什么?”沈韶华绝不承认被这样的凤颜乾萌到了,“你那些李小姐也好,其他的什么人也罢,别再让她们来本座面前晃悠...本座不是很喜欢。”说到后来,耳朵已经悄悄红了。   听到沈韶华的话,本还满腹委屈的凤颜乾瞬间原地复活,督主这是吃醋了啊!“你...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我...我很欢喜...你能这样...”后面的话被沈韶华横过来的一眼给瞪回去了。   于是将军府的一众奴仆接到了将军大人“一切以沈姑娘为主,不准放进不相干的人进府”的命令。   再过几日,就要到一年一度的中秋节。然而对于京中众臣来说,可以不记得八月十五什么日子,却绝对不能忘记八月十四什么日子!若是不小心忘了,那官生也就走到了尽头。   尽管保皇派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八月十四不管他们多不愿意,也得乖乖奉上礼物,沈督主的生辰,他们甚至记的比皇帝的生辰还要牢。   由于皇帝封锁了沈韶华并不在京中的消息,众人只知她交权以后闭门不出,并不知韶华园里其实并没有沈督主,而且往年的生辰其实沈韶华并不喜大办,很多时候她只收礼,不请客。今年得知沈督主依旧不办生辰,众人也并未起疑。   沈韶华积威已深,即使她现在交了权,但八月十四送礼已经在京城官员中形成了一种惯例,习惯使然,自然就准备好了礼物,送进了东厂。   其他官员不知道,沈韶华这一派的官员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于是他们早早备好了礼物,送到卓寒蝉府上,由卓寒蝉一批一批秘密运出京城,又令人扮作商队送至边疆白管家手里。   礼送到时,刚巧凤颜乾从军营办完公回府。看到商队的马车一辆接一辆地进了自家府门,凤小将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自是知道今日是沈韶华生辰,回来这么早也是为了陪她一起庆祝,却并不知道京中官员送礼这一节,这跟他们家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凤老将军辞官在家,他大哥又变成了残废,自然不可能送礼给沈韶华,于是凤小将军惊悚了,这难道是皇帝找着沈督主的行踪要来求她回去了?   被这个想法吓到,凤颜乾大步进了“韶华院”,直奔榻上歪着的沈韶华而去,“你...要走?”心揪着似的疼,他实在不想放她走。   “...这么大人了,怎么冒冒失失的?我去哪啊?”沈韶华实在莫名其妙,这人一副死了爹的嘴脸冲过来,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你,你真的...不走?”凤颜乾问的小心翼翼,再这么多来两次,他怀疑自己要患上心疾了!   “走?为何要走?还不赶紧帮白管家找地儿卸东西去,伫在这儿干嘛呢?”沈韶华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有些哭笑不得,同时心里又有些甜蜜,他那么在乎她...   凤颜乾听她这么说,知道她不会离开,还有什么不听她的,屁颠屁颠就跑去帮白管家了。   最终因为礼物太多,凤颜乾不得不让出自己的书房,把沈韶华的生辰礼物放进去了,沈督主知道后,大方地奖励了凤小将军一个深吻,弄的凤颜乾差点把自己的卧室也要让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八月十五一大早沈韶华就起床了,难得会唤了丫鬟进来为她梳头,并拿出了昨日凤颜乾送的白玉雕花玉兰簪让丫鬟帮她簪上。   弄了半个多时辰,打扮的光彩照人的沈韶华刚到前院就看到了早早就等候在那的凤小将军,看见沈韶华头上簪着自己亲手雕刻的簪子,有一种她被自己标记了的感觉,想着想着脸就红了。   沈韶华对着凤小将军傻笑的脸默默忍受了三秒钟,终于忍不下去,大步踏过去揪住他的袖子就往外走去,“昨天不是嚷嚷着带我逛逛么?还不走?”   于是凤颜乾傻傻地回过头来继续傻笑,“好啊,咱们先去吃些东西!”悄悄把袖子从她手里抽了出来,默默握住了她的手。沈韶华不大习惯,已经很久没有人近过她的身了,不过凤颜乾的手心温热,让她莫名心安,感觉并不坏,也就由他去了。   两人共乘一匹马到了莫城大街上,引了不少目光看过来,羡慕的,嫉妒的,含着敌意的,或是单纯的看一眼他们,形形□□。沈韶华对这种被百姓们毫无顾忌的目光看的有些不习惯,毕竟这里不是京城,别人也不认识她是谁,也就不存在不敢直视她容颜的事。   凤颜乾看她被看的不大自在,就近找了一家小吃店就抱她下了马。   若在京城,看到一男一女这样相处,何况还是未婚女子,是会被吐沫淹死的,可在莫城,这里的民风相对开放,看凤颜乾抱了沈韶华下马,大家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自来了边疆,沈韶华的吃食都是凤颜乾请来的厨子负责的,偶尔也让白管家下厨改下口味,但这种民间小吃,沈韶华是从未尝过的。   凤颜乾为了照顾她,特地点了味道不太重的吃食,但对于沈韶华来说,还是有些难以忍受的腥味,牛肉卤的不够透,腥味去的不够,让她吃下去却咽不下。   看她还是不喜,凤颜乾又特地点了青菜小粥,怕掺了碎肉又让她吃出腥味来。   勉强喝了碗粥,沈韶华看着兀自吃的欢实的凤颜乾皱了皱眉,“你平日就吃的这个?”想想就觉得不能忍受。   凤颜乾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感受,刚来边疆时,父亲找了不少厨子,就为了应付我的胃,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再说了,在军中,总不能例外不是,将士们吃什么,自然我也得吃什么,吃习惯了,也就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可是我还是不喜欢,腥味太大了,而且不干净。”作为一枚隐藏很深的标准吃货,沈督主实在不能认同凤小将军的说法。   “那你以后不吃就是,请几个厨子我还是负担得起的...”凤小将军说着说着,又开始各种脑补,一个人傻笑半天才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咳了两声。   沈韶华不由扶额,这是怎样一种奇葩,这种随时随地脑补的愚蠢行为简直蠢爆好么...   用完早餐,凤颜乾看她先前被看的不大高兴,干脆弃了马,牵着她的手慢慢逛过去。   其实对于这种漫无目的的闲逛,沈韶华有些不习惯,上一世她出门总是有目的的,决定要买什么,列了清单,一样一样买过去,除了偶尔在街边买瓶奶茶,坐着歇上一会,其他时间都在买清单上的东西,买完就回家。这一世,她还没出来好好逛过,之前带了蓝少爷出来也是有目的性的,早早在家罗列好了要去的地方才出的们,包括后来跟凤颜乾去的梅林。   此刻漫无目的地闲逛在莫城街头,沈韶华有种茫然之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一开始拉着她逛来逛去,凤颜乾十分高兴,他很早以前就想这么拉着她的手,即使什么也不做。但逛了一会凤颜乾就发现旁边的人好像不在状态,一脸的茫然失措。于是凤小将军习惯性脑补,想着沈韶华该是早早担起重任,连逛街这样的事情对于她来说也是奢侈,一朝解放了,想来还是有些不习惯,于是凤颜乾对她的怜惜之心更重了。   沈韶华自然不知道凤颜乾把她想成了怎么样,只是这样的闲逛对于她来说确实难以习惯,便在一处小茶馆边站了下来,对身边的凤颜乾道:“不如就在这里坐上一会聊聊天吧,也没什么好逛的。”   “嗯嗯...自然随你,你最大嘛!”凤颜乾对她的要求当然是有求必应,自然不会反驳。   两人在茶馆坐了大半个上午,遇到了几波出来采买的军中将士,都过来跟他们打了招呼,沈韶华这才知道,原来今日难得给了有家人在此的将士们沐休一日,让他们得以陪伴亲人身边。而凤小将军,自然是假公济私地告诉军中兄弟沈韶华是他未婚妻,才得以休假。   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两人干脆回了将军府,帮忙布置一下后院,以便晚上赏月。   到了晚间,大家特意少用了些晚膳,专门等白管家抬出月饼祭了月神把大月饼分食,其实也不过是讨个彩头,不过这样大家一起分食一个月饼倒是有了些过节的热闹气氛。   左右是过节,凤颜乾也不拘着他们,由着下人们闹作一团。沈韶华也让那二十个暗卫现了身,跟大家一起喝酒赏月。下人们虽然没正式见过这些暗卫,却也知道沈小姐身边会突然冒出些人,看到这二十个暗卫,倒也没被吓着,不一会就闹成一团。   在这月圆人团圆的日子,凤小将军终于雄起了一会,在跟沈韶华说完晚安后,把督主摁在墙上狠狠吻了一回,导致沈督主第二日起床时嘴还是肿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跟朋友一起看了后会无期,感觉还不错!   下章开始阴谋...   ☆、第 51 章   中秋过后,天气便越来越热,且早晚的温差也越来越大,沈韶华估计是因为这里的地质沙化的关系。   热风一股股吹来,且还掺杂着细沙尘土,弄得凤颜乾每天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跑回自己的院子用一盆水擦干净身上才出来吃饭。   种下的树苗还未长大,这样的情况还得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但若是此刻放弃那些树苗,那以后这里肯定也得成为一片沙漠。还好对于沈韶华吩咐的事情凤颜乾一向上心,倒也没怀疑过这样做到底有没有用,依旧让军中的将士们轮流去为树苗浇水,勉强也算的上是一种锻炼。   这样的天气本就容易生病,慢慢的莫城里的好多人好像都得了一种病,且极具传染性,只要跟得病的人生活在一起,或是接触过的,全都得了一样的病症。   起初太守只是当做一般的发热咳嗽,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可是随着患病的人越来越多,且只要被传染,一般不过五天就会死去,尸体还会变成黑紫色,太守只得上报朝廷,让皇帝派人过来医治,并在奏折中详细描述了发病者的症状以及尸体的异样。   奏折毫无悬念地被沈韶华身边的暗卫截了下来,交到了沈韶华手中。看着奏折上的内容,沈韶华不由陷入沉思...最近她只发觉老鼠好像越来越多,下人怎么打都打不完似的,对于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估计是凤颜乾和白管家怕她害怕封了下人的口...   咳痰为脓血痰、泡沫血痰或鲜红色痰;胸痛、咯血。   呼吸急促,并迅速呈现呼吸困难和发绀,可闻及少量胸膜摩擦音。貌似喉炎,与病情严重程度极不一致。   下颚肿大,可有呕吐、腹泻、内出血表现。   多死于休克及呼吸衰竭。大概两、三日内,因心力衰竭,出血而死亡。   死后死者皮肤呈黑紫色。   虽然对于病理不通,但看着奏折上所述的病患症状,沈韶华已经能确定,这是鼠疫,俗称“黑死病”,死亡率极高,几乎难以医治...   没有多做思考,沈韶华马上下令暗卫把奏折送到京城,为了保险起见,又亲自写了信函令人送到卓寒蝉手上,以免沈瑜初那傻逼又惯性脑抽。   刚把信函写好,就见白管家急急走了进来,连通报都来不及说一声,直接就拉了沈韶华的手往外走。   “等等,怎么了?”沈韶华右手还拿着刚写好的信函没来得及递出去,就被白管家拉出了厢房。   “哎哟,我的小祖宗!来不及说了,您赶紧离开,老奴已经通知了凤小将军,这莫城是呆不的了!”白管家一面说着,脚步也一点没慢下来,楞是把沈韶华拉出了内院,朝外走去。   “等等,白管家,本座已经知晓了,但百姓何其无辜,本座已写好信函,正准备命人送去卓大学士手中呢!”沈韶华好不容易拉住了一直拉着她朝前疾走的白管家。   “您知道了...哎!本想着小主子已经够一根筋了,想不到换了个芯儿,还是一根筋!”白管家叹了口气,继续道,“罢了罢了!这信赶紧找人送去吧,既然督主都不怕,老奴这把老骨头了,索性留下来陪您就是...”   被白管家上一句震的脑子里一个炸雷的沈韶华完全没有听到白管家的后一句话,自顾自地喃喃问道:“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她?”   从未听她如此小心翼翼地说过话,白管家看着这样的沈韶华,突然有些心疼,“是,一直都知道,老奴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王爷去了以后,就一直照顾小主子...”似是回忆起了以前的快乐日子,白管家好半晌都没说话,沈韶华也不催他,只拉着他重新走往内院。   隔了半晌,白管家才继续道:“说来也是造孽,咱们王爷命不好,只得了小主子这么一个女儿...也幸好小主子是个可儿人的,没少给王爷分忧!可自从王爷去了以后,小主子就变得越来越沉默,性格也越来越内敛,不管遇着多大事儿也不见她眨下眼睛!老奴看着心疼啊...”说到这里,白管家眼眶泛红,赶紧用袖子把眼角的眼泪擦去才继续道,“王爷是个死心眼儿,可谁能料到,小主子竟然也是个死心眼儿!自从今上继位以后,越来越忌惮小主子!变着法儿地找茬,什么缺德事儿都划拉给东厂做!可小主子说了,那是她哥,她父王拿命护了的人,不但不提防,反而还劝老奴,说今上心性仁厚...谁料...哎...经了几场刺杀以后,小主子终于知道今上对她有多忌惮,却又碍于江山百姓...最后一次刺杀前,小主子告诉老奴,她用了南疆传过来的禁术,若她活着回来,那便不再是她,若心性善良忠厚,便命老奴好生照看,若心性阴狠暴戾...还好您是个心中有大智慧的...小主子说,若是禁术失败,她未回来,那便把东厂交给今上,且命底下的人不准寻仇。”   沈韶华回想了穿来之后的点点滴滴,发现白管家确实对她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小心翼翼,想来那时候他就在观察她,后来好像她合格了?然后白管家才开始慢慢护着她...   沈韶华这人一向不喜纠结,既然说开了,这篇也就翻过了,拉着白管家就回了厢房,把暗卫招出来送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肺鼠疫的病情描述跟死状描写抄自度娘⊙▽⊙   ☆、第 52 章   到了晚上,凤颜乾回来便被沈韶华叫了过去,说了白天太守写奏折的事,又交代了自己为防万一,也写了信让暗卫交给卓寒蝉。   凤颜乾对于沈韶华能跟他报告一天的动向很是满意,感觉像是一个等待相公归家的妇人在念念叨叨地分享这一天她做过的事情,心骤然柔软下来,忙了一天的疲累好像都没了。   “对了,还有一事要与你说。”拉住准备回自己院子擦身的凤颜乾,沈韶华看着他继续道,“莫城中这种病症,是老鼠引起的,你让人注意一下最近可有可疑的人来过莫城...这病症...是瘟疫!”   看着凤颜乾一下子变的青白的面色,沈韶华纵使心疼,也继续道:“这瘟疫名为‘黑死病’极其难治,且只要跟病人接触说过话的,都...”忍了一下,沈韶华硬下心来,还是说出了唯一的法子,“这病死亡率极高,且时间极短,不过两,三日。现下唯一的法子,便是烧了城中的老鼠,至于跳蚤...也只有烧了病患住过的屋子了...而且患了病的人,与病人接触过的人,都得隔离开...以免被传染。”   说完,沈韶华低着头,第一次不敢直视凤颜乾满溢悲痛的眼。她知晓,对比一年回去一次的京城,这里才是他的故乡,这里的百姓才是日夜与他相处的亲人...现在她逼着他抛弃他的亲人,烧毁他们的屋子,而且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的行为也许不是在救剩下百姓的性命,而是在草菅人命...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对于这样的疫病,即使在现代那么先进的医疗条件下,也是很难医治的,何况这里是古代,没有抗生素,没有消毒水...没有希望。   对于凤颜乾来说,这短短的一刻钟,像是过了一百年那么长...前一瞬他还在为她能主动告诉他她这一天做了些什么而高兴,下一瞬却要他抛下莫城的百姓,烧毁他们的房屋...他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最终,为了活着的人,凤颜乾还是咬牙应了声“好”,话音未落人便出了院子。   沈韶华知道他是去安排了,凤颜乾是个决心做某事就会马上付诸行动的人,可是这一次,她宁愿他只应她一声好就是,即使他不去安排,她也不会怪他,反正坏人谁来做都可以,她可以公布身份,命令李太守按她说的做,却偏偏...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绪,沈韶华唤来白管家,郑重地道:“此次事件,要说与那边没有一点关系,我是一点也不信的,你...代我去打探一下消息吧!”   “老奴领命!”白管家深深对着她鞠了一躬,“若是老奴十日未回,还望小主子收拾东西离了莫城!”   “十日?!”沈韶华一惊,就算穿过莫城外的那片戈壁也不止十日!“白管家,本座给你一月时间,若一月过后你未回,本座自会离去!”   “不,就十日!请小主子相信老奴!老奴去了。”说完,也不待沈韶华再开口说些什么,径自去了。   过了四、五日,凤颜乾终于把剩下的幸存者们安顿在了将军府所在的小镇里,莫城城里留下了大部分染病的患者。   再见到凤颜乾,沈韶华只觉得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气息,连平日里亮而有神的凤眼都变的黯淡许多。看到沈韶华过来,凤颜乾默默把头靠在了她肩膀上,沈韶华抚着他脑后的发丝,任他默默靠着,并未说些安慰的话给他听,此时任何话语都是多余,不如只这样陪他呆着,反而要好很多。   镇上的幸存者其实日子过的也并不好,每天都要细细把住处用浸了药草的水擦上一遍,精神时时都处于紧绷状态,生怕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就被染上疫病。   沈韶华也出门帮忙发放些草药和粥食,出乎她的意料,剩下的人不足三分之一,实在让人心生感慨。最令她好笑的就是李太守,这人一面埋怨凤颜乾不对城里染病的百姓施以援手,一面却携了妻儿搬到了小镇上,每天过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天染上疫病。   白管家出门的第八日早上,暗卫带来了京中消息,果然如沈韶华所料,皇帝并不想派人过来救治,甚至他心里怕是希望凤颜乾能死在这场疫病里,他把奏折悄悄收了起来,全当不知晓此事。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第二□□堂上呈上的奏折中,有一半以上都是莫城遭遇鼠疫之事,弄得他烦闷不已,跟大臣东拉西扯半日搁下此事,退了朝以为没事了,结果第二天第三天第四□□臣所上奏折都是此事,且每天上奏折的官员都不同,直到第五天早朝,大臣们罢工了。   有不靠谱的皇帝,自然就出了不靠谱的朝臣,既然皇帝对于他们所上奏折不理不睬,那他们也自然可以对皇帝不理不睬。   中立的大臣们跑去了东厂,要面见督主,保皇派难得的与中立大臣们想的一样,也去了东厂。得知消息的沈瑜初惊出了一身冷汗,在沈韶华一派的大臣们准备也去东厂演上一演前,终于下令派了太医院对疫病有些研究的八个太医下到疫区医治病患,朝臣他倒是一个也不舍得派去送死,虽说沈韶华一派的大臣们平日里比较碍眼,但用起来却是一个顶两儿的得力人。   得知太医院能来八个御医,沈韶华也不由呼了口气,有帮手总是好的,至少能带来一丝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3 章   白管家在他给出时限里的第九日晚上赶了回来,同时带回了消息,确实是那边搞的幺蛾子,因为戈壁那边也遭了鼠疫,不,应该说,因为戈壁那边地质沙化比莫城严重,眼看就连士兵也无法呆得住了,却又屋漏偏逢连夜雨,爆发了鼠疫,于是那边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不如把莫城也毁了,就派人用特质的布带装了带有疫病的老鼠过来莫城。   本来是打算把老鼠放进军营,奈何凤颜乾治军严厉,军中防守严密,让他们无从下手,就干脆把疫鼠放进了百姓家里。   也是碰巧,那边的人刚在这边看完了全程,过去复命,好巧遇着了白管家易容前去打探消息,三言两语套出了话,把人收拾了就回来了。   “照你这么说,那边是找着医治疫病的法子了?”可是沈韶华记忆里没有古代黑死病之说,倒是欧洲古代有过。   “法子倒没有医治的,”白管家面有得色,“但老奴套出了他们预防这种疫病的法子。”   “真的?”沈韶华也不免有些激动,这些天她也见过镇上的其他人,凤颜乾也每天早出晚归跟将士们帮着分发食物,开会讨论,却每次都郁郁而归。想到城里关着的病患,又问白管家,“那染了疫病的那边怎么弄的?”   听到问话,白管家刚才转好的心情复又沉重起来,“那边...弃城了。这疫病委实厉害,我们这幸好督主见多识广,让凤小将军及时做了布施,那边死的人可比咱们这边多多了,只是消息被封锁,派过去的探子估计都折在这场疫病里了,这边竟一直未发现。那患者的尸体还得烧了,真是可怜!”   “这个我是知道的,也交待下去的,且城里离咱们这也有些距离,只要里面的人不出来,也就不会出什么事了。”沈韶华想了想,让白管家把预防的法子写下来才让他回去休息。   “可是,咱们这样也不是法子,小主子待在这里始终不妥...”虽说一来一回已经让他疲累不堪,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完。   沈韶华沉吟半晌,终是道,“等太医过来看了再说罢。”   晚间凤颜乾回府,依旧是回了后院洗了澡才来找沈韶华,最近百姓心中越来越不安,还好沈韶华得了消息太医已在路上,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得半月,太医终于赶到,不多不少,恰好八个。凤颜乾与他们描述了病情,太医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没什么结果,倒是他们的到来安抚了幸存百姓,不再那么焦躁。   太医忙活了七八天,其实也就是一群老头在那不断用专业术语你来我往讨论的没完没了,却不见他们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其实沈韶华也知道,这些人其实就是怕死,不想找被感染的病患试药,更不想被传染。为了让镇上的百姓安心,沈韶华让白管家过去跟太医们说一下。   一群老头突然在边疆小镇上见到了沈督主家里的白管家,一群人都不好了,虽说自己不想死,但是谁要胆大违了那位的意,自己能不能得全尸不好说,若是连累了老小,那他们当真是不用活了,当下八个老头都进了莫城,并对白管家表示,若是十日之内没消息,那八成是没办法了。虽然这些人挺讨厌的,白管家还是告诉了他们预防疫病的法子,虽说他们在城内可能没有作用,但好歹也是尽了最后一点心。   果然,过了十日,太医那边依旧没有传出什么消息,估计全灭在里面了。   要说心里没点想法,沈韶华自己都不信,但是为了活着的人,为了不让鼠疫继续扩散,总得有人要站出来当恶人,上一次是凤颜乾,这一次,沈韶华直接对李太守表明了身份,也不管他信是不信,当即下令弃了莫城,并火烧全城。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   虽然火烧莫城的做法太过残忍,但谁也不想染上疫病,所以大部分人都默认了,只除了李太守这样既不想被传染疫病,又圣母的想救城里的人却无任何行动的,被沈韶华自动无视了。   既然最残忍的事由沈韶华做了,那剩下的事也就顺利多了。   将士们帮着镇上幸存下来的百姓重建家园,很多事情都得慢慢来,但是比起全部病死没有希望,这样无疑好的多。李太守现在是恨不得见都不要见到沈韶华才好,一想到对方居然是东厂厂公,自己又当面表达过对她的不满就心里瘆的慌,她是骗自己的还好,但万一这要是真的...想想都得寝食难安。   此次灾难要说最大的幸运,便是军中竟无一人被传染疫病。既然身份已经摆出来,沈韶华也决定收拾东西回京。凤颜乾愣是要她等自己一起去,下令让将士给树苗按时浇水,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凤小将军麻利收拾好自己的全部家当跟着沈督主一行赶回京城。   京中依旧是老样子,只是很多人已经对皇帝越来越不满。沈韶华一派还好说,毕竟已经接到自家督主的信,得知她即将回京。其他大臣却对此一无所知,只知皇帝把太医送去疫区后就不管不问,完全不在乎百姓的死活,让他们有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若是在疫区的是自己,皇帝会不会也如此...明知这种不应该想到的问题不该深想,却依旧阻止不了脑子里疯狂涌现出来的恐惧与不满。   沈韶华一行到达京城时,便察觉到了京中气氛的异常,等招来卓寒蝉一问,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二天早朝,沈瑜初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初回京城的沈韶华竟然出现在了回京第二天的早朝上,在她已经交权,且自己并未召她的情况下!   不同于皇帝的震惊与不满,大臣们倒是十分欣喜的,就连往日的保皇派们也不得不舒了一口气。   沈韶华今日来早朝的目的很简单,在凤颜乾报完边疆情况时,她站了出来,一要皇帝退位传与二皇子,这无疑也合了保皇派的心思,只要皇家血统能够保证,皇位上坐的是谁也就不那么重要了,且小皇帝明显要比他爹好拿捏得多,于是在沈韶华话音未落时大臣们就跪了一地,请求皇帝退位。   没等沈瑜初缓过来,沈韶华接着说了第二个要求,给她一个公主份位,招凤颜乾为驸马。这无疑给了不少人保证,没有哪朝公主参政的,驸马么...虽说损失一员悍将,但朝上能被大臣们把持住,这点损失也就不痛不痒了,于是先前没跪下的大臣也一并跪了下来,请求皇帝禅位。   沈瑜初没想到沈韶华能这么狠!但她不是交权了么,为何这些人还要听她的...沈瑜初此时也是被气的昏了脑袋,直接转身让喜公公招锦衣卫入宫平乱,却见平日甚是听话的喜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最终,沈瑜初还是禅位给了现年十二岁的二皇子,为了不被沈韶华重新把持朝政,又颁了圣旨,封沈韶华为芳华公主,凤颜乾为驸马,赐住公主府。   从此沈韶华再未对朝堂政事发表过任何意见,而打的一手好算盘的大臣们也慢慢意识到,自己又被涮了一次,虽说小皇帝才十二岁,但耐不住人家有个前任厂公姑姑,单自家怎么查也查不出的探子就够他们喝一壶了,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锦衣卫,再不甘也只得老老实实当个好臣子了。   沈承源虽然俸了沈瑜初做太上皇,他母后为太后,但也只是好吃好喝养着,十天半个月想起来去看一次,令沈瑜初心寒不已。   沈承源十八岁时,近年来一直在外四处游玩的沈韶华带着凤颜乾并她们的孩子们回了京,并把那串玉雕佛珠亲手缠在了沈承源手上。   “小姑姑,为何你都猜到了还让我坐上皇位?”在沈韶华面前,他似乎永远是那个崇拜她的十一岁少年。   “嗯?你是说当年我受伤在宫中你下药的事?我还以为你怪我没有顺着你的意除了大皇子呢。”沈韶华微微一笑,“至于为什么让你登上皇位,大概是看你顺眼吧!”   听着如此不靠谱的理由,少年皇帝也只是苦笑一下,“那时年纪小,只想着小姑姑一直病下去就能每天陪着我了...却不知道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让人持续发烧的药物...当时竟然就那么轻易信了父皇!”   “孩子长大了,终究一切都会明了,他再也影响不了你了...以后的路,就得你自己走了,这串代表东厂厂公的佛珠,你好好收着吧!”虽然她一直以来都信奉凡事留条后路给自己,但现在她是真的不在乎了,因为有了能够保护她一辈子的良人...   宫门外等候自家夫人的凤颜乾抱着小儿子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儿子从睡梦中惊醒,看了看自家老爹那一脸囧像,拉开嗓子就嚎了起来,弄得凤老爹手足无措,只得祈祷自家夫人赶紧出来哄孩子... 本文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手机用户可访问:m.bookben.cn